陳穩的手指還貼在石台邊緣,那圈灼熱的印記尚未散去。他沒有收回手,反而多按了一瞬,像是要確認什麼。密室裡安靜下來,隻有趙剛呼吸略重,傷口滲出的血順著小臂滑到指尖,滴落在地時發出輕微聲響。
張宇站在門口,刀未收,眼神卻不再盯著林悅的背包,而是掃過每個人的站位。他的三個手下退到了他身後半步,一人扶著被電流擊麻的手臂,另一人正悄悄揉著摔傷的膝蓋。沒人說話,但空氣裡的緊繃比剛才更甚。
陳穩緩緩抬頭,目光與張宇對上。他沒開口,隻是微微側身,將林悅和李娜擋得更深了些。這個動作像是一道信號——不是進攻,也不是投降,而是宣告:我們還能打,但不想打了。
林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不動聲色地把纏著銅線的探杆移到左手,右手則輕輕碰了下工具袋內側。那裡已經沒有完整的裝置,但她還有最後一段導電膠帶,隻要製造一點乾擾就夠了。
“走。”陳穩突然說。
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王強幾乎是同時轉身,斧背重重砸向右側石壁。碎石簌簌落下,堵住了半個通道口。趙剛一把扶起李娜,兩人迅速後撤。林悅甩出手中的探杆,銅線勾住頭頂斷裂的晶體枝杈,輕輕一扯,晶簇晃動,折射出幾道錯亂光芒。
張宇猛地抬頭,腳步微頓。
就是這一刹那。
陳穩最後一個退出密室,反手將一塊鬆動的地磚踢進縫隙。轟隆一聲悶響,通道入口塌下半邊,塵灰彌漫。他們沿著來路疾行,轉入一條狹窄岔道,牆麵布滿交錯齒輪,腳下地麵隨著步伐輕微旋轉——這是遺跡舊日維修用的機關通道,結構複雜,方向難辨。
一行人狂奔近百米才停下。趙剛靠牆喘氣,臉色發白。李娜咬著嘴唇,腳踝撐不住力,整個人往下沉。林悅趕緊扶住她,順手從包裡取出備用夾板。
“彆換。”陳穩壓低聲音,“先忍一會兒,這裡不安全。”
王強蹲在轉角處望風,耳朵微動,聽著遠處是否有追擊的腳步。趙剛抹了把臉上的汗,看向陳穩:“他們不會就這麼算了。”
“我知道。”陳穩看著林悅手中的包裹,“東西還在,但他們看到了。接下來,不隻是張宇想拿走它。”
林悅低頭解開外層布料,青銅器靜靜躺在裡麵,表麵符文不再劇烈閃爍,而是以極慢的頻率明滅,像某種呼吸。她伸手輕觸器身,指尖傳來細微震顫,仿佛內部有液體流動。
“它不一樣了。”她說。
沒人接話。可每個人都感覺到了——自從離開主密室後,周圍的溫度似乎降了幾分,牆壁上的苔蘚泛著不自然的青灰色,連呼吸時呼出的白氣都比平時滯留得更久。
“往左。”林悅忽然說。
“怎麼?”趙剛皺眉。
“這段牆。”她伸手撫過岩麵,指腹劃過一道隱蔽接縫,“齒輪咬合角度偏了七度,應該是通往廢棄儲藏區的輔助通道。這種設計常見於大型機械房的檢修路線,我以前拆裝車床外殼時見過類似的結構。”
陳穩看了她一眼,點頭:“帶路。”
五人沿左側暗道前行,通道逐漸向下傾斜。途中經過三處岔口,林悅都憑直覺選擇了最窄、積塵最多的一條。最終,他們在一扇鏽死的鐵門前停下。門框四周覆蓋厚厚灰層,門把手早已氧化變形。
王強上前,用斧柄撬了幾下沒動。趙剛從工具袋裡摸出一根細鋼條,插進鎖孔試探,半天也沒反應。
“封死了。”他說。
“不一定。”林悅繞到門側,用力推開一塊鬆動的磚石,露出後麵一段嵌入牆內的金屬滑軌,“這是聯動式推拉門,靠重心偏移開啟。需要有人同時壓住兩側配重塊。”
陳穩立刻會意,和王強分彆站上門框兩邊的凸起石台。林悅數了三聲,三人同時發力。鐵門發出刺耳摩擦,緩緩向內滑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眾人魚貫而入。
屋內空間不大,約莫十步見方,四壁堆著破損陶罐和腐朽木箱,角落有一張翻倒的石桌,桌腿斷裂,表麵刻滿無法辨認的符號。空氣中彌漫著陳舊油料的味道,混合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金屬腥氣。
李娜一進門就癱坐在地,額頭冒汗。林悅趕緊給她重新固定腳踝,這次用了雙層夾板加繃帶加固。趙剛脫掉外套檢查傷口,劃痕不算深,但邊緣有些發紅,像是輕微感染。
“得處理。”李娜虛弱地說,“不然明天會腫。”
“沒藥了。”林悅搖頭,“上次用完就沒補上。”
王強守在門邊,一手握斧,目光始終盯著門外縫隙。陳穩走到屋子中央,再次打開包裹,凝視那尊青銅器。它安靜地躺著,紋路微光流轉,不像之前那樣躁動,卻給人一種更深的不安感。
他伸手試了試它的溫度。
冰涼。
但這不對。剛取出時它是溫的,戰鬥中甚至發燙。現在卻冷得像埋在地下多年的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