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穩的手還握著那枚螺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風卷起沙塵從空地邊緣掠過，灰綠色隊伍的身影在遠處停駐未動，探測儀的紅光一閃即滅。他盯著對方領頭人那個手勢，尚未理清含義，耳邊忽然傳來林悅低喝：“背後！”
他猛地轉身。
張宇沒走。
他站在三塊疊起的岩堆上，鐵棍拄地，身後六道人影從碎石坡後竄出，動作整齊劃一，呈扇形壓進。有人舉焊槍，火焰剛燃；有人甩鏈條，金屬環碰撞作響；兩人直撲李娜所在位置，目標明確。
“守住！”陳穩聲音不高，卻像釘子砸進地麵。
王強咬牙將手中最後一塊鬆動石板掄出去，砸向左側包抄者。那人側身閃避，腳步稍滯。趙剛揮杆橫掃，三節伸縮杆撞上鋼管，發出悶響，硬生生把逼近李娜的兩人逼退半步。林悅矮身滑到斷牆缺口，破甲錐在掌心轉了一圈，下一瞬已刺穿一人武器握柄，鋼芯斷裂，噴火器熄火。
戰鬥瞬間爆發。
敵方三人組繞向右側，利用岩堆間隙交替推進。焊槍火舌掃過地麵，燒焦了草皮。趙剛擋下一次突刺，肩頭被擦出一道焦痕。王強腿傷複發，靠在牆上喘息，隻能用眼神盯住移動軌跡，隨時準備投擲身邊僅剩的碎石。
李娜躺在擔架上，手指再次拉開醫療包拉鏈。她想起荒島那次，毒蟲撲麵而來時，她拆開注射器彈簧，彈射針頭擊中蟲眼。現在手裡沒有現成工具，但她還有備用針管、螺栓、膠帶。
她迅速拆解兩支鎮定劑，抽出金屬針頭，將彈簧與螺栓用膠帶纏緊，做成一個簡易彈射裝置。扳機是彎曲的金屬片，卡在包沿。她屏住呼吸，等機會。
林悅看準時機，鉤索甩出，纏住上方一塊鬆動岩壁，猛力一拽。碎石嘩啦落下，煙塵騰起，遮住右側視線。敵方三人動作一滯。
李娜扣動扳機。
第一枚飛針射出，偏左。第二枚擦過一人手臂。第三枚正中脖頸。那人悶哼一聲，捂住脖子踉蹌後退，滿臉漲紅，顯然藥液已滲入血管。
右側壓力驟減。
趙剛趁勢前壓，伸縮杆末端頂住一人胸口，將其逼至死角。王強抓起腳邊碎石砸向另一人膝蓋，對方跪地刹那，趙剛回身補上一記杆尾撞擊，那人倒地不起。
可張宇仍未動手。
他站在高處，目光掃過戰場，嘴角微揚，像是在計算消耗。他的右腿微微晃動，似乎站得並不輕鬆。腳下碎石鬆散，每次換重心都會滾落幾粒。
陳穩注意到了。
他故意放緩呼吸，側身暴露空檔，像是體力不支。一名敵人見狀撲來，鐵鏈直取腰際。陳穩等他近身刹那，猛然後撤半步，反手從工具包甩出配重螺母，精準砸中對方膝蓋內側。那人痛叫跪倒，陳穩順勢一推，將他撞向張宇立足的斜坡。
碎石崩塌。
張宇站立不穩，鐵棍猛插地麵才勉強穩住身形，但高台已塌下半邊。他狼狽躍下，落地時右腿明顯一瘸，臉色陰沉。
“你找死！”他怒吼。
陳穩沒答話，隻將目光鎖死對方重心變化。他知道，這人習慣用左腿發力，右腿隻是支撐。每一次移動，都會有個短暫遲滯。
張宇終於親自出手。
他持鐵棍衝來，力量迅猛，一擊掃向趙剛麵門。趙剛舉杆格擋，整個人被震退兩步，虎口裂開滲血。王強想上前支援，剛邁一步就因腿傷踉蹌，差點摔倒。
林悅繞後偷襲，破甲錐直取張宇後頸。張宇耳聽八方，竟提前轉身，鐵棍橫揮，逼得她翻滾閃避。鉤索甩出欲纏其手臂，卻被他用鐵棍挑開，反手一記抽打，林悅肩頭中招，悶哼一聲跌坐在地。
“晶體！”張宇大吼，“拿下他！”
兩名殘餘手下從兩側夾擊陳穩。一人持鋼管砸向頭部，一人撲抱腰腹。陳穩低頭躲過第一擊，旋身踢中第二人腹部，但鋼管回掃仍擦過手臂，火辣劇痛傳來。
就在這時，胸前口袋裡的晶體突然劇烈震動，頻率急促，像是預警升級。
他來不及細想，一把將晶體塞進林悅懷裡，沉聲喊：“護好它！”
林悅立刻翻身蹲伏，背靠斷牆，雙手緊貼懷中。晶體隔著衣物仍在震顫，但她沒動，眼睛盯著戰場中央。
張宇目光一滯，隨即暴怒：“攔住她！”
可他已經慢了一步。
陳穩借著眾人分神刹那，猛然變向，不再正麵迎敵。他幾步衝向半塌的斷牆，腳踩碎石借力躍上，居高臨下鎖定張宇位置。塔吊司機對空間落差的本能讓他精準判斷距離——一步跨出，肩部狠狠撞向張宇胸口。
張宇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鐵棍脫手飛出，砸在岩石上發出脆響。兩人立刻扭打在一起，拳腳交加，翻滾數圈。
陳穩一肘頂開對方麵門，張宇鼻血湧出。他怒吼著反壓上來，拳頭砸向陳穩太陽穴。陳穩偏頭避開，抓住對方衣領猛扯，使其重心前傾，再抬膝頂住其肋部。
張宇痛哼一聲，動作稍緩。
趙剛見狀衝來支援，卻被另一人拖住。王強想上前，卻被碎石絆倒，趴在地上掙紮起身。林悅欲衝過來，卻被兩名敵人圍堵，隻能以鉤索和破甲錐周旋。
陳穩與張宇仍在地麵搏鬥。一個想奪命，一個要拖延。張宇伸手去摸腰間暗藏的短刀，指尖剛觸到刀柄，陳穩便察覺，立刻反手扣住其手腕，用力扭轉。骨骼發出咯吱聲響，張宇慘叫，但仍不肯鬆手。
“你以為你能贏？”張宇咬牙切齒，臉上血跡縱橫，“你守得住一時，守不住一世！那東西會引來更多人！你救不了他們所有人！”
陳穩沒說話，隻是加重腕部壓力。
張宇額頭青筋暴起，另一隻手猛地抓起一把沙土，朝陳穩臉上揚去。陳穩閉眼閃避稍慢，眼角被劃出細痕，淚水瞬間湧出。張宇趁機掙脫束縛，翻身騎上陳穩胸口，拳頭如雨點落下。
趙剛終於甩開對手，揮杆掃來。張宇側身躲避，鐵棍擦肩而過。他順勢滾離，抓起鐵棍重新站起，右腿顫抖，卻仍舉起武器指向陳穩。
“下次見麵，我不會再留手。”他說。
陳穩撐著地麵坐起，抹去眼角血淚，盯著他。
林悅已退至牆角，懷中晶體仍在震動。趙剛手臂流血，杆子橫在胸前。王強靠在斷牆，臉色蒼白。李娜翻找醫療包，手中捏著一根未組裝的針頭。
張宇緩緩後退，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在陳穩身上。
他抬起鐵棍，指向地麵。
棍尖輕輕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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