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還在滾落，但沒人再抬頭看。風從山穀口灌進來，吹得人後背發涼。趙剛把拐杖靠在石柱邊，活動了下小腿，芯片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了，走路不再打飄。
林悅收起工具包，指尖在感應片上劃了一下，係統提示輕微震動，校準完成。她沒說話，隻是把包背好，坐到了岩石邊緣。
李娜合上藥箱，扣緊肩帶。數據記完了，每個人的負荷都在安全線內。她抬頭看了眼王強，對方正閉著眼，呼吸平穩，像是在休息，可身體始終保持著警戒姿勢。
張宇站在幾步外，影子被拉得很長。他沒動，也沒走，手還插在兜裡，但眼神不一樣了，不再亂瞟，而是停在了陳穩身上。
陳穩解下護臂，一塊塊拆開檢查接口。金屬外殼沒有裂痕，震動反饋正常。他重新裝回去，按緊，發出一聲輕響。
“我們該回頭看看這一路。”他說。
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到了。
趙剛轉過頭：“怎麼回？”
“從最開始說起。”陳穩站直，“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李娜開口：“第一次進遺跡，是盲闖。信號斷，地圖沒，連敵人什麼樣都不知道。”
“我衝太快。”趙剛接話，“差點害死王強。”
王強睜開眼：“你擋了那一擊，也算救了我。”
“但我沒想那麼多。”趙剛搖頭，“我當時隻想著搶資源，早點出去。”
林悅說：“那時候我們還不算一個隊。”
張宇冷笑了一聲：“現在就算了？贏了一場虛影，就能一直贏下去？”
沒人反駁。
林悅看著他：“你覺得係統會在乎我們打了誰？”
張宇不答。
“我們在乎。”她說，“我在乎你們還在不在。”
趙剛點頭：“以前我覺得誰都靠不住，自己拿得多才是真的。可那次雪崩，王強把我拽回來，李娜守了一夜。我才知道，一個人跑，跑不遠。”
王強低聲道：“軍人不丟戰友。”
李娜笑了笑：“我學醫的時候，老師說，病人把命交給你，你就不能放手。現在也一樣，你們受傷，我就得管。”
張宇盯著地麵：“可這地方沒規則，隻有殺戮和任務。變強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被人當工具使。”
林悅站起來：“我們不是為它變強的。”
“那是為了什麼？”張宇抬眼。
“為了下次能更快反應。”她說，“為了下一次有人倒下時，我能多救一個。為了下一場戰鬥，我們還能站在這裡說話。”
趙剛拍了下膝蓋：“我現在有芯片，有裝備，不再是那個隻會蠻衝的傻大個。我知道該怎麼打，也知道為什麼打。”
王強補充：“我的直覺不是用來躲危險的，是用來保護隊友的。”
李娜看向陳穩：“你說呢？”
陳穩沒急著回答。他走到隊伍中間，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
“這段路結束了。”他說，“但它教會我們怎麼走下去。”
張宇嘴角動了動：“接下來呢？等係統再扔個任務下來？讓我們去送死？”
“我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麼。”陳穩說，“但我知道，我們現在比昨天強。明天如果還有戰鬥，我們就比今天更強。”
趙剛咧嘴笑了：“隻要彆讓我再摔跤就行。”
李娜低頭檢查藥包鎖扣，確認無誤。她把記錄板翻到空白頁，隨時準備記新數據。
王強站起身，護甲上的感應紋路微微亮起。他沒說話，但身體已經進入備戰狀態。
林悅取出一枚震蕩彈，在掌心滾了兩圈。結構穩定，頻率匹配完成。她把它放回包裡，拉上拉鏈。
張宇依舊站著，沒動。但他沒退後，也沒轉身離開。他的手從兜裡拿出來，看了看掌心，又慢慢握緊。
風停了。
山穀出口的地麵安靜下來，連碎石都不再滾動。
陳穩站在最前方，雙手搭在護臂上，望著遠處天際線。太陽偏西，光線平鋪過來，照在每個人的裝備上，反射出淡淡的光。
林悅坐在岩石邊，工具包放在膝前，手指輕輕碰了下感應片。最後一次校準已完成，係統待命。
趙剛靠著石柱，腿部芯片運行平穩，呼吸節奏控製得很好。他臉上汗意褪去，神情沉了下來。
李娜合攏藥箱，背好，低頭寫下最後一行數據：【全員負荷正常，無異常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