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在包裡震動了一下，陳穩腳步沒停，抬手示意後方三人跟緊。湖岸地麵濕滑，泥層鬆軟，腳踩下去會陷進半寸深的黑土裡。他走在最前麵，左手握著工刀，右手時不時摸一下背包側麵，確認羅盤還在。
林悅緊跟在他身後兩步遠的位置，手裡攥著登山繩的一端。趙剛喘著粗氣落在中間，背著鼓鼓囊囊的戰術包，褲腿上還帶著之前湖水濺上的水漬。孫莉走在最後，雙手抱緊背包，眼睛一直盯著前方三人的腳印。
“彆走太近。”陳穩突然開口，“石塊承重有限。”
話音剛落，腳下的地麵猛地一沉。一塊邊緣翹起的青石板瞬間塌陷，露出下方黏稠發黑的泥漿。一股腐臭味從坑底湧上來，幾根白骨從泥中浮出，隨即又被拉回深處。
林悅往後跳了一步，腳跟差點滑進裂縫。她立刻蹲下身，把登山繩甩出去一段，鉤住旁邊一塊凸起的岩石固定住。
“有陷阱。”陳穩盯著前方。
地麵看似完整，但每隔幾步就有細小的裂紋蔓延開來。他低頭看包裡的羅盤，透明水晶內部的光點正緩慢移動，指針穩定指向湖心方向。可就在剛才那一瞬，光點跳動了一下，像是受到乾擾。
他屏住呼吸，視線掃過泥地。幾塊露出水麵的石塊呈弧形分布，間隔不等，最近的相距不到一米，最遠的超過兩米五。有些石頭表麵乾燥，有些則覆蓋著濕苔，顏色更深。
腦中忽然一涼。
沙漏倒計時啟動了。
沒有聲音，也沒有畫麵，隻有一股清晰的直覺壓下來——還有十二秒。
他迅速抬頭，目光掠過那些石塊。右側第三塊略高，表麵粗糙，應該是穩定的。而中央那條線上，所有石塊邊緣都在輕微晃動。
“跳躍前進。”他說，聲音壓得很低，“落腳點選右邊稍高的石頭，避開中間。”
林悅立刻反應過來，右腳蹬地躍起，穩穩落在右側第一塊石麵上。她轉身麵向隊伍，伸手準備接應。
趙剛咬牙衝上前，用力一跳，勉強夠到第二塊石頭。但他體重太大，落地時膝蓋一彎，整塊石板直接斷裂下沉。他的左腿瞬間沒入泥漿，整個人向前撲倒。
“抓繩！”林悅大喊，猛扯登山繩。
繩索繃緊，趙剛腰間的扣環被拉住。他雙手拚命扒住邊緣，泥漿已經漫到大腿根部。林悅單膝跪在石麵邊緣，另一隻手抽出匕首，一刀割斷他肩上的負重帶。背包掉進泥裡，迅速下沉。
借著這一減負，她用力一拽，把趙剛拖了上來。他趴在地上咳了幾聲，臉色發白。
“彆停。”陳穩催促，“繼續跳。”
林悅點頭，拉著趙剛站起。兩人依次躍向下一組石塊。陳穩緊隨其後，在跳躍間隙不斷觀察羅盤。每當光點經過某個刻度，泥潭底部就會傳來一陣震動，緊接著幾根骨刺從不同位置彈出，又縮回去。
他數著節奏。
一次彈刺，間隔四秒。
光點每轉一圈，骨刺動作一次。
“每跳兩次，停半拍。”他在落地時說，“等它收回去再動。”
隊伍開始調整步伐。林悅帶頭，每次躍起前都停頓一下，確保骨刺完全縮回。趙剛跟在後麵，動作笨拙但不敢亂來。孫莉咬著嘴唇，一步步照做。
眼看就要到對岸，最後一段距離隻剩三塊石板。孫莉踏上第二塊時，右腳突然陷進泥縫裡。她試圖拔出來，卻發現鞋底被什麼東西吸住了。
“卡住了！”她慌了神。
“彆亂動！”陳穩喝道。
他迅速靠近，蹲下身一看，運動鞋已經被泥漿裹死，鞋帶纏在一塊埋在地下的碎骨上。他抽出工刀，貼著腳踝位置一刀割斷鞋帶。孫莉順勢後撤，赤腳落在安全石麵上。
那隻脫下的鞋子緩緩下沉，泥漿翻湧片刻。就在它即將消失的瞬間，一團幽藍色的東西從鞋內飄了出來。
像一團光霧。
又像某種生物。
它通體發亮，觸須微微擺動，靜靜浮在泥漿上方，然後慢慢沉入深處。
誰都沒說話。
“那是……水母？”孫莉聲音發抖。
林悅盯著泥潭，“這地方怎麼會有水母？”
陳穩收起工刀，看著羅盤。光點依舊向前移動，路線沒有改變。他抬頭望向前方，一片實地延伸出去，長滿低矮灌木和枯枝。他們離岸邊隻有不到十米。
“快到了。”他說。
四人合力躍過最後一段。趙剛落地時踉蹌了一下，但總算站穩。林悅檢查登山繩，發現外層護套磨出了毛邊。她把它收回包裡，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