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的後背貼著牆,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像是有人往他衣服裡倒了半瓶冰水。鼻腔裡的血還沒止住,一滴一滴落在領口,洇成暗紅的斑點。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血還是汗。
陳虎蹲在他前麵,消防斧橫在身前,刀刃衝外。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呼吸壓得很低,像頭隨時準備撲出去的狼。左臂上的青灰色已經爬到了肘關節,皮膚表麵泛著不正常的冷光。
“你還撐得住?”陳虎沒回頭,聲音壓得有點啞。
“死不了。”江臨川把桃木牌從嘴裡拿出來,咬得太久,上麵留了一圈牙印,“就是腦子現在跟泡了三天的方便麵一樣,又軟又亂。”
他閉了會兒眼,試圖穩住體內亂竄的氣流。剛才那一下強行接入,像是把整個人塞進了洗衣機甩乾模式,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但更麻煩的是,他知道那個“東西”還在運轉——牆上的漩渦又開始轉了,一圈一圈,慢得像是在嘲諷他們。
符紋重新亮起,紅得發黑,像是燒到極限的電爐絲。鬼影們列隊站好,整齊得不像自然生成的東西,倒像是被誰點了名,一個個報到上崗。
“它剛才停了一下。”江臨川忽然開口,“不是斷電,是重啟。每次加速前,都會收一次力,大概零點三秒。”
“喘口氣?”陳虎問。
“差不多。服務器也不能二十四小時滿載跑,總得散熱。”江臨川睜開眼,盯著那塊嵌進牆裡的石板,“這玩意兒有節奏,說明不是活的,是機器。”
“你管這叫機器?”
“比機器還講究。”他慢慢撐著牆站起來,腿有點發軟,但還能動,“你看那些符紋,斷裂的地方在自己愈合,黑霧填進去,跟打補丁似的。這不是陣法,是固件自動修複。”
陳虎皺眉:“所以呢?”
“所以……它有漏洞。”江臨川摸出兜裡的銅鈴殘片,三塊焦黑的金屬碎片,邊緣還帶著一點溫熱,“它防入侵,但它得維持運行。隻要它還要工作,就得留口子。”
他說完,手指一鬆,把其中一塊殘片甩向漩渦邊緣。
碎片飛出去的瞬間,空氣像是凝了一下。下一秒,殘片卡進了漩渦外圍的一道縫隙,隻進去半寸,就被一股力量死死咬住,懸在半空晃都不晃。
“果然。”江臨川扯了下嘴角,“有接口,就像usb插口,隻是加密了。我們進不去,不代表它不用電。”
陳虎看了他一眼:“你想拿這破片當u盤使?”
“我想試試能不能當病毒u盤。”江臨川活動了下手腕,指環上的裂痕還在發燙,“它既然能識彆晶核信號,那就說明通信協議沒完全鎖死。我們進不去後台,但可以搞點乾擾。”
話音剛落,地麵猛地一震。
手術台下的屍體四肢抽搐了一下,鐵鏈嘩啦作響,自動收緊,像是被人從下麵拽緊了繩子。緊接著,漩渦底部那處凹陷的符文突然發燙,冒出絲絲白煙,像是高溫金屬遇水。
“要開始了。”江臨川往後退了半步,“新一輪投放。”
“老子可沒力氣再劈一百個鬼影。”陳虎握緊斧柄,指節發白。
“不一定非要劈。”江臨川盯著那處發燙的凹陷,“它需要冷卻間隙,那就在這零點三秒裡動手。我們不攻核心,隻砸散熱口。”
“你打比方能不能彆老用電腦?”
“因為這就是電腦。”江臨川冷笑,“還是帶遠程控製的那種。剛才那個聲音你也聽到了,‘檢測到異常接入’,這是係統提示,不是什麼咒語。”
他彎腰撿起剩下的兩塊殘片,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小撮陰魂晶的碎渣——之前沒用完的,指甲蓋大小的一點粉末,灰中帶藍。
“待會我撒粉,你找機會砍那一塊。”他指著漩渦底部,“就在它收力那一瞬間,彆早也彆晚。”
“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
“我會喊。”
陳虎咧了下嘴:“你嗓門小得跟蚊子哼似的,指望你喊?”
江臨川沒回嘴,隻是把晶粉捏在指尖,眼睛死死盯著漩渦的旋轉節奏。
一圈,兩圈,速度漸漸提升。符紋越來越亮,黑氣翻湧,空氣中開始浮現出新的輪廓。
就在第三圈即將完成時,漩渦的轉動忽然一頓。
那一瞬間,所有鬼影靜止,連飄動的黑霧都凝住了。
江臨川出手。
他猛地將晶粉往前一揚,粉末在空中劃出一道細線,直奔那處發燙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