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剛鬆半口氣，腳下忽然一滑。
低頭一看，扶梯表麵不知何時變得光滑如鏡，映出上方天花板，也映出他自己——但那個“他”正抬頭看著他，嘴角咧開，無聲地說了句什麼。
他沒聽清，但直覺告訴他是三個字：
“留下來。”
“彆停！”他猛拽陳虎，“快走！”
兩人踉蹌著往上衝。
身後傳來接連不斷的爆裂聲。
一塊接一塊的鏡子炸開，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一個扭曲的人形。那些人形緩緩拚合，落地成形，全是鏡片拚接的怪物，有的像人，有的四足爬行，有的乾脆就是一團會移動的碎玻璃。
它們發出的聲音像是玻璃互相摩擦，又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
笑聲。
歡呼聲。
鼓掌聲。
整座商場像是活了過來，燈光忽明忽暗，廣播突然響起，播放的是十年前的商場促銷錄音：
“全場五折，歡迎選購。”
“美麗人生，從這裡開始。”
“進來玩啊。”
最後一個詞，是合成音，但拖長了調，像某種召喚。
江臨川拉著陳虎終於衝上二樓。
身後，數十隻鏡鬼從不同方向爬出，有的從廣告牌反光裡鑽出，有的從顧客手機屏幕中伸出手臂，甚至有一隻從自動售貨機的玻璃門裡緩緩站起，手裡還拿著一瓶沒付錢的礦泉水。
“三樓。”江臨川喘著氣，“係統標記的源頭在三樓東區，可能是主控鏡。”
“主控鏡？”陳虎靠牆站著，肩上的傷開始發燙，“你是說這破地方還有個管理員？”
“差不多。”江臨川摸了摸發燙的指環，“它在拉我們進係統，想把我們變成永久用戶。”
“那咱倆算什麼？試用版？”陳虎咧嘴一笑，儘管臉色發白。
“你頂多算共享賬號。”江臨川扯了下嘴角，“登錄太多設備，早就被封了。”
陳虎抬手就要拍他腦袋，結果牽動傷口，悶哼一聲。
“少廢話，怎麼上去？”
“走樓梯。”江臨川看向走廊儘頭的安全通道，“電梯和扶梯都連著鏡麵係統，不能用。”
“那你剛才為啥不走樓梯？”
“因為樓梯間全是鏡子。”
陳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流血的肩膀，又看了看遠處安全通道門上的玻璃小窗。
裡麵，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正靠在牆邊，衝他微笑。
“我操。”他低聲罵，“這破係統還挺懂用戶體驗。”
江臨川沒說話，隻是把手伸進口袋，摸到了一張折疊整齊的黃紙。
是上次超度蘇晚剩下的“往生紙”。
不能隨便用，這是保命的東西。
但現在，他們已經沒得選了。
他正要開口，忽然感覺右手小指一燙。
指環的藍光猛地增強，像信號滿格。
前方三十米處，一家關閉的化妝品店，櫥窗裡的一麵橢圓鏡，正對著他們。
鏡中沒有倒影。
但它在發光。
淡淡的，藍色的光，和指環同頻閃爍。
像是在打招呼。
又像是在召喚。
江臨川盯著那麵鏡子，喉嚨發緊。
他知道，那不是出口。
那是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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