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單膝跪地的那一刻,我已衝到她身側。她額角沁出冷汗,呼吸淺促,指尖冰涼。我一把扶住她肩膀,掌心觸到那層濕意——不是露水,是血。
“彆動。”我聲音壓得極低,卻止不住發顫。
她勉強抬頭,嘴角扯出笑:“隻是……有點頭暈。”
我沒應她。右手探向她脈門,氣血紊亂如亂絲纏結,再不加調息,恐傷及經絡根本。我不等她抗拒,一手掀開她左袖,肩頭赫然一道細長創口,邊緣泛著青灰,血色暗沉,正緩緩滲出。
這傷痕我認得。
清虛子那夜所用飛鏢,正是此形。
我指尖輕觸傷口周圍,一股陰寒之氣順著指腹竄入經脈,幾乎凝滯血脈。這不是尋常兵刃所傷,是附了陰毒真氣的暗算。
“什麼時候受的?”我盯著她,一字一頓。
她避開目光:“夜裡練劍……不小心劃的。”
“劃的?”我冷笑,“你當我是瞎的?這傷分明是昨夜就中的,你一路隱瞞,連腳步都在拖!”
她咬唇不語,想抽回手,卻被我牢牢扣住腕脈。
“若真是練劍誤傷,為何傷口泛青?為何血流不止?為何你氣息越來越弱?”我逼近一步,“你瞞我,是要等到毒入心脈才說嗎?”
她終於抬眼,眸中竟無半分懼意,隻有一股執拗的光:“我不想你分心。”
“我不分心?”我喉頭一哽,怒意翻湧,“你知不知道昨夜你在寒潭邊咳血,袖口沾了血跡我都看見了?你還敢說隻是練劍?”
她怔住,似未料我早已察覺。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騰的痛與怒。昨夜她扶額踉蹌,我便知有異,卻因不願驚她而隱忍未問。如今真相揭開,竟是清虛子再度出手,而她竟獨自承受至此。
“他若想殺你,昨夜便可得手。”太乙真人不知何時立於林畔,拂塵輕揚,掃過空中殘餘的一縷黑氣,“留下活口,是為引你入局。”
我猛地抬頭:“那我也不能坐視她受傷!”
掌心玄火驟燃,赤光自指間蔓延至整條手臂。我要去後山,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清虛子逼出來。
太乙真人拂塵一甩,一道金紋憑空成網,攔在我前路。
“你現在去,隻是送死。”他目光如鐵,“你體內鳳命之力尚未穩固,寒毒隨時可能反噬。若你倒下,她還能靠誰?”
我雙拳緊握,火焰在掌中跳躍,映得瞳孔赤紅。
“可她已經受傷了!”我嘶聲低吼,“那一刀若是刺得再深些,她現在還能坐在這裡騙我嗎?我看著她一步步走向幻象裡的結局,卻什麼都做不了——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腦海中又浮現那幕血光:蘇青鸞躺在我懷中,唇色發青,手中還攥著我的衣角。那時我還不知是誰下的手,如今明白了——不是她不信我,是我護不住她。
太乙真人沉默片刻,才道:“你要護她,先得有護她的本事。你連自己都穩不住,談何斬敵?”
我牙關緊咬,玄火在掌中劇烈跳動,幾欲脫手而出。
就在這時,一隻微涼的手忽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蘇青鸞踉蹌著站起,臉色蒼白如紙,卻硬撐著走到我麵前。
“彆去。”她聲音很輕,卻像釘子般紮進我心裡,“你去了,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我渾身一震,火焰瞬間黯淡。
她仰頭看我,眼裡沒有哀求,隻有堅定:“你要出了事,我活著也沒意義。你說過不會讓我死在你麵前,可我也不能看著你為了我去拚命。”
我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
她伸手撫上我臉頰,指尖冰涼,卻帶著熟悉的溫度:“清辭,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你變成另一個我——為了救我,把自己燒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