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
“記記得第一次上山嗎?”
我沒回頭,也沒答話。
“那天下著雨,你渾身濕透,站在觀門前不肯進去。我說‘你不進來,我就一直陪著你’。”她頓了頓,“現在也一樣。”
我肩頭微微一震。
“不管你走多遠,我都等著你回來。”
我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將青鋒劍收回鞘中,抱在胸前。那柄劍貼著我的心口,涼意滲進衣襟,卻又似有一絲暖流順著血脈蔓延開來。
回到房中,我解下腰間舊佩刀,擱在妝台上。那是將軍府嫡女的身份象征,今日之後,不再需要了。
取而代之的是青鋒。
我抽出劍,凝視片刻。燭光落在刃上,映出一道筆直的光痕,不偏不倚,正照在我的眉心。
然後,我慢慢將它係於背後,劍柄恰好抵住左肩胛骨下方。那裡曾被毒箭擦過,留下一道淺疤。如今劍背貼著舊傷,竟有種奇異的契合感,仿佛這劍本就該屬於這個位置。
我把手覆在劍柄上,低聲說:“這一路,我不再是一個人走。”
話音落下,體內寒毒忽然輕微一動,不像以往那般刺骨撕裂,反倒像冬眠的蛇緩緩抬頭。與此同時,丹田深處升起一絲灼意——那是《太乙心經》第四重的征兆,需情為引,方可催動。
我曾以為情是破綻。
可此刻,它成了火種。
門外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廊下。是父親的人。他們不會進來,隻會等我出去。
我最後環顧這間屋子。銅鏡蒙塵,床帳低垂,妝奩半開,裡麵空了一格——玉簪已被我帶走,青鋒補上了另一個空缺。
蘇青鸞已經不在了。
窗扇虛掩,風吹動簾角,露出底下壓著的一方素箋。我走過去拿起,紙上無字,背麵卻有一道細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劃過。
我認得這痕跡。
小時候我們在觀星台練字,她寫不好“安”字,總把最後一橫劃得太長。我笑她,她便用指甲在紙上狠狠一劃,說:“這樣就能記住。”
這張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沒有拆穿,隻是將它疊好,放入懷中,緊貼著那支玉簪。
然後整束衣冠,抬手撫過發髻中央的簪尾。它還在那裡,穩穩地固定著我的束發,也固定著某種決心。
我推開房門。
晨風撲麵,帶著城外荒野的氣息。庭院中已有數名親衛列隊等候,馬匹安靜立於階前,鼻息噴出白霧。其中一匹通體烏黑,四蹄雪白,是我幼時騎過的那匹“追電”。
它還認得我,見我走近,低嘶了一聲。
我正欲抬腳踏上馬鐙,忽覺胸口一熱。
不是疼痛,也不是心悸,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湧動,自懷中某處升起,順著手臂流向指尖。我猛地停住動作,一手按在左襟。
那裡貼身藏著青鋒劍。
我緩緩抽出寸許,發現劍柄上的“青鸞”二字,竟隱隱透出微光,如同被血浸潤過的朱砂,在晨曦中微微發燙。
喜歡鳳鳴九天之寒刃斷鸞請大家收藏:()鳳鳴九天之寒刃斷鸞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