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冰麵的刹那,寒意如針,順著血脈倒灌入心口。我猛地收回手,指節泛白,霜紋在皮膚上蜿蜒一瞬,又被體內奔湧的熱流逼退。
蘇青鸞還站在那裡,掌心貼著冰棺裂痕,仿佛被那聲歎息釘在原地。她眼底有光在晃,像是雪夜裡將熄未熄的火苗,搖曳卻執拗。我沒有再勸,隻是將《蘇氏女傳》輕輕合攏,抱於膝前,盤坐於寒潭邊緣。
水汽自潭底升騰,裹著冷意撲在衣襟上,濕冷貼膚。我閉目,將玉冊貼近丹田,借鳳命之軀的溫熱去融其中殘存的寒氣。那本《寒霜訣》的殘篇藏在夾層深處,字跡早已凝成冰痕,唯有以血為引、以神識探之,方能窺得一二。
太乙真人不知何時退至通道入口,身影隱在霧中,未發一言。他不來打擾,我亦不問。這一關,須我自己走完。
第一日,寒毒反噬。
《太乙心經》護住心脈,如一道堤壩攔住洶湧冰流;而《寒霜訣》則如利刃,剖開經絡,強行引導寒髓之力重塑運行路線。兩股真氣在我體內交鋒,五臟六腑似被碾過千遍,額角滲出的汗剛離皮膚便結成細霜。我咬牙撐住,不敢運功驅寒——此刻若亂一分心神,便是經脈儘斷的下場。
第二日,神識入定。
我在意識深處畫出新的經脈圖譜:以任督為軸,十二正經為枝,將《太乙心經》的綿長與《寒霜訣》的淩厲熔鑄一體。每推演一段,便覺體內真氣多一分圓融。至子時,靈台忽現一道清光,似有某種古老韻律自血脈深處響起,與心法暗合。我知道,那是鳳命在回應這門尚未命名的新訣。
第三日黎明,功成。
我睜眼時,天光未明,寒潭水麵已結薄冰。起身瞬間,周身真氣自行流轉,無聲無息,卻如江河歸海,再無滯澀。抬手輕拂,指尖劃過空氣,竟帶起一串細微冰晶,懸而不落。
蘇青鸞一直守在不遠處,靠著岩壁打坐,見我起身,立刻站直了身子。她沒說話,目光落在我掌心,那裡有一道淡青色紋路,形如冰蓮初綻。
“你……練成了?”她聲音有些啞。
我未答,隻朝她微微點頭,隨即轉身麵向潭邊那塊巨石——此石乃太乙觀鎮脈所立,傳聞是百年前一位長老以千斤錘鑿刻而成,堅不可摧。尋常弟子聯手合擊,也僅能在其表麵留下淺痕。
我緩步上前,雙足穩立於濕滑石麵。深吸一口氣,玄冰訣自丹田升起,沿奇經八脈遊走一周,最終彙聚右掌。掌心微旋,寒氣凝而不散,竟在空中拉出一線霜絲,繚繞指間。
蘇青鸞屏住了呼吸。
我低喝一聲,右掌斜斬而出——
無聲無息,無風無浪。
唯有一道半月形寒芒掠過石麵,快得幾乎看不見軌跡。
嗤——
石表浮現出極細的裂紋,蛛網般蔓延。刹那靜默後,轟然炸裂!碎石裹著冰屑衝天而起,如雪暴驟放。更奇異的是,那些飛濺的冰渣竟在半空頓住,自發旋轉,層層疊疊聚成一朵半透明冰蓮,花瓣清晰可見,徐徐飄落於潭麵,蕩開一圈圈漣漪。
蘇青鸞怔在原地,眸中映著那朵緩緩沉下的冰蓮,唇微微張開,似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我轉過身,長發被風吹起,拂過肩頭。眉梢沾了點霜,卻不覺得冷。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嘴角不由揚起一絲笑意。
她忽然邁步上前,腳步有些踉蹌,停在我麵前一步之遙。雙手攥緊袖口,指節泛白,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什麼:“現在……我能與你並肩了嗎?”
風從潭底吹上來,帶著濕冷的氣息。我望著她,看見她眼底壓抑已久的惶恐與不安,也看見那不肯熄滅的倔強。
我沒有回答,隻是抬手,攬住她的腰際,將她往身前一帶。她猝不及防撞進我懷裡,呼吸一滯。我順勢低頭,額頭輕輕抵住她的,溫熱相觸。
“一直都能。”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像是終於鬆了某根繃了太久的弦。片刻後,手指緩緩鬆開袖口,遲疑地搭上我的手臂。
遠處山崖上,太乙真人靜靜佇立良久。他看著潭邊兩人交疊的身影,終於緩緩轉身,踏著薄雪離去,未曾留下隻言片語。
風過寒潭,卷起幾粒冰屑,落在我們發間。蘇青鸞仰頭看我,嘴唇動了動,似要開口。
就在此時,我察覺她袖中火髓草忽然劇烈震顫了一下,原本溫和的赤光驟然轉亮,幾乎灼人眼目。她自己卻毫無察覺,仍望著我,眼中情緒翻湧。
我心頭微動,正欲開口提醒——
她袖口一閃,一道紅光破布而出,直射向冰棺方向!
喜歡鳳鳴九天之寒刃斷鸞請大家收藏:()鳳鳴九天之寒刃斷鸞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