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的時候,我正扶著石壁緩步前行。蘇青鸞的手還搭在我肩上,力道沉穩,卻壓不住心頭那股異樣。
不是錯覺。
方才踏出密道前那一瞬,背後的確有東西動了。像是冰層裂開一道縫,冷風從深淵裡吹了出來。
“停下。”我低聲說。
她立刻止步,短刃已滑入掌心。我們誰都沒回頭,但呼吸都輕了幾分。
“你還感覺到了?”她問。
我點頭,指尖抵住太陽穴。體內的寒髓丹藥尚在流轉,壓製著毒脈翻湧,可某種更細微的牽引卻自外而來——仿佛地底殘存的氣息,在呼喚什麼。
“回去。”我說。
她皺眉:“你瘋了?剛逃出來又要回去?”
“那具冰雕沒那麼簡單。”我轉過身,目光穿過幽暗的通道,“它身上還有未解的東西。”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終究沒再爭。我們重新走回石室入口,腳步落在石階上幾乎沒有聲音。
封印陣仍在燃燒微光,青銅匣碎片散落一地,“冰”字印記沉寂著,但空氣中有種難以言喻的緊繃感。太乙真人已經離開,隻留下符印餘燼覆在陣眼之上。
我走近冰雕,劍尖輕挑其殘破道袍。布料早已凍脆,稍一碰觸便簌簌剝落。蘇青鸞站在我側後方,右手按住傷口處,火命之血溫熱未散,為我隔開些許反噬寒氣。
劍鋒探入內襯夾層時,碰到一塊硬物。
我用劍尖小心撥出,一枚青玉佩落在掌心。玉色深沉,觸手生寒,表麵浮雕一個“靈”字,筆劃收尾隱現龍形紋路,極細,若不細看,隻會當是裝飾。
“這不像普通飾物。”蘇青鸞湊近看了一眼,“你看那轉折處,弧度規整得過分,像是製式所出。”
我摩挲著玉佩邊緣,忽然察覺一絲震動——極輕微,如同心跳。與此同時,袖中藥瓶內的寒髓丹竟也微微發燙,兩者之間似有共鳴。
同源之力。
我猛然想起地脈深處那股被喚醒的寒氣,還有清虛子臨死前的話語。他不是為了複仇,而是為了啟動什麼。而這枚玉佩……或許正是鑰匙之一。
“得查清楚這是誰的東西。”我說。
她點頭:“觀中藏書閣有曆代宗藩記載,但禁閱卷宗需師父親批。”
“那就用彆的辦法。”我將玉佩收入袖中,轉身朝外走去,“我現在不需要許可,隻需要答案。”
回到靜室,我盤膝坐下,閉目凝神。寒毒雖被壓製,但真氣仍滯澀不通,強行運功隻會傷及經絡。可此刻顧不得那麼多。我調動殘餘玄識,纏繞玉佩緩緩旋轉,試圖感應其中殘留的氣息。
片刻後,腦海中浮現一段模糊畫麵:雪夜高牆,燈籠映出朱門匾額,上麵寫著“靈陽郡王府”五個字。緊接著是一間密室,案上擺著與我手中一模一樣的玉佩,旁邊還有一隻盛放冰魄散的瓷瓶。
我猛地睜眼,額頭滲出冷汗。
“你想到了什麼?”蘇青鸞站在門口,手裡端著一碗熱湯藥。
“這不是嫁禍。”我把玉佩遞給她,“它是信物,屬於皇室旁支——靈陽郡王一脈。”
她接過細看,眉頭越皺越緊:“‘靈’字……會不會和靈汐公主有關?”
“不會。”我搖頭,“材質不對。公主所用皆為南玉,溫潤透光,而這玉佩取自北境寒礦,質地堅硬冰冷,專用於鎮守北方邊關的宗親勳貴。而且——”我指向玉背一處極細的刻痕,“這裡有個小記號,像數字‘七’,應是第七代傳人專屬標記。”
她抬眼看我:“你怎麼知道這些?”
“太乙觀藏書裡提過。”我起身走向書架,“《大靖宗藩誌》雖屬禁卷,但若持師門密令符,可開啟殘本查閱。”
我從暗格取出一枚銅符,指尖注入一絲真氣。銅符震顫片刻,浮現出三道古篆:“奉天承運”。
“你要強啟?”她問。
“已經沒有時間等師父回來。”我握緊銅符,“地脈封印隻能撐七日,而他們既然敢動手,必然已有後招。我們必須搶在這之前看清對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