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她躍下的風聲,像一道火線劈開寒淵。
劍光未落,人已先至。她在空中旋身,足尖輕點碎岩,穩穩落在黑晶平台邊緣。那柄木劍“破冰”斜指地麵,劍尖微顫,餘焰繚繞,將四周凝滯的寒霧灼出一圈裂痕。
我躺在冰冷石麵上,意識如殘燭搖曳。四肢僵硬,血脈幾近凍結,唯有心口還存一絲跳動,微弱卻執拗。她俯身靠近,發絲垂落掃過我臉頰,帶著灼人的溫度。
下一瞬,她的唇貼上我的唇。
不是尋常接觸,而是真氣渡引。一股熾烈火元自她口中湧入,直衝丹田。我猛地睜眼,瞳孔映出幽藍寒光。體內玄冰訣驟然複蘇,寒毒與這外來火氣相撞,竟未焚經斷脈,反而在生死交界處激蕩起回旋之力。
我們十指緊扣,掌心相對。
我的左掌凝出霜紋,寒氣如絲縷纏繞;她的右掌騰起赤焰,火流盤旋升騰。兩股氣息在空中交彙,一冷一熱,一陰一陽,非但未彼此吞噬,反而交融成螺旋氣流,緩緩旋轉,愈轉愈疾。
地脈光流開始躁動,原本狂亂奔湧的藍芒被這冰火旋渦牽引,竟漸漸歸於有序。符文在黑晶地麵浮現,層層疊疊,自下而上蔓延至高台。
靈陽郡王立於陣眼之上,臉色驟變。他五指緊握,血紋再度燃起,試圖強行維係與地脈的最後一絲連接。可那玉符已開始震顫,懸於空中的符印寸寸龜裂。
“你們……妄圖逆天改命?”他嘶聲低吼,聲音裡透著不甘與驚懼。
我沒有回答。
隻將插在背上的青鋒劍緩緩拔出。劍身已被寒氣浸透,泛著深藍光澤,仿佛整塊寒冰雕琢而成。蘇青鸞也將“破冰”橫舉胸前,火焰順著劍脊攀升,燒得空氣微微扭曲。
我們同時躍起。
身影交錯,如同雙鳳淩空,劍鋒所向,直指那枚懸浮玉符——地脈核心所在。
劍尖觸及刹那,冰火之力沿符文逆衝而上。一道幽藍寒流裹挾赤紅火線,如龍蛇並行,直貫高台。靈陽郡王悶哼一聲,胸口劇震,整個人踉蹌後退。他低頭看去,隻見自己掌心血紋正在崩解,一道道裂痕自指尖蔓延至心口。
“不——!”他怒吼,雙手結印欲施反製。
可遲了。
玉符轟然炸裂,碎片尚未落地,便化作無數冰火符印噴湧而出。它們環繞中心急速旋轉,層層疊加,最終凝成一座巨大的封印陣輪,將暴走的地脈徹底鎮壓。
藍光收斂,寒風暴停。
原本充斥岩穴的死寂之息悄然退散,隻剩下輕微的嗡鳴,像是大地終於得以喘息。我雙腳觸地,膝蓋一軟,幾乎跪倒。蘇青鸞伸手扶住我肩,自己也靠木劍支撐才站穩。
她嘴角滲血,卻笑了。
我也未曾鬆手,仍握著青鋒劍,劍尖垂地,霜氣漸消。
頭頂裂隙透下微光,照在封印陣上。冰火流轉,陰陽相濟,宛如天地初開時的第一道秩序。那光芒雖淡,卻是真實的暖意,不再是虛妄幻影。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我們在終南山後山練劍,你說若有一日天下大亂,你要以劍護一人。”
我看著她側臉,輪廓被微光照亮,眉梢染塵,鬢角微亂,卻不掩其堅。
“我說過的話,從不負。”
她輕輕點頭,目光落在我手中劍上。“那你現在……還能再出一劍嗎?”
話音未落,高台邊緣忽有異動。
靈陽郡王伏在地上,身軀劇烈抽搐。他一手撐地,另一手顫抖著探入懷中,取出一枚漆黑小印。印底刻著扭曲符文,隱隱透出血腥之氣。
我心頭一緊。
這不是地脈信物,也不是王府官印。
那是禁術令符——唯有以活人精魄祭煉,方可開啟的邪陣鑰匙。
他竟還藏著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