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順著經絡往心口鑽,我喉間還殘留著那根金針落下時的刺痛。血從嘴角滲出,滑過下頜,在冰麵上凝成一小片暗紅。蘇青鸞的手仍搭在我腕上,脈息微弱得幾乎探不到。
她扶我坐起,動作極輕,仿佛稍重一分,骨頭就會散開。我睜眼時,視線模糊了一瞬,舌尖卻猛地一痛——我咬了下去。
鮮血湧入口腔,腥鹹溫熱。一滴血落向冰麵,未及凍結,竟緩緩遊動起來,像一條細小的魚,通體赤紅,尾鰭輕擺,在冰層下遊出一道蜿蜒痕跡。
“這是……”蘇青鸞盯著那血魚,聲音微顫。
我沒答。耳後胎記忽然發燙,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血脈深處被喚醒。那魚越遊越快,冰層隨之震顫,裂紋如蛛網般蔓延。
這時,窟口陰影裡走出一個身影——是那個常在穀主身邊打雜的小童。他低著頭,手裡捧著一條烤焦的魚,魚骨清晰可見,尖銳如刺。
“穀主說,吃了它,才能聽見火靈說話。”他將魚遞到我麵前,嗓音平板,聽不出情緒。
我盯著那支魚,目光落在最粗的一根骨刺上。火靈?它若真有靈,為何不認我?若它沉睡,又怎會因一隻凡魚而醒?
我忽而笑了。
“他說吃餌?”我伸手接過那魚,指尖觸到焦黑鱗片,“那我就吞鉤。”
話音未落,我反手一抓,抽出那根最長的魚刺,直直捅向自己咽喉!
劇痛炸開的刹那,血泉噴出,濺在冰麵,儘數滲入裂縫。那條血魚猛然昂首,身形暴漲三倍,尾鰭一甩,整片冰層轟然炸裂!
蘇青鸞驚呼一聲,抬手欲攔,卻被一股勁風逼退數步。她踉蹌站穩,眼中滿是震驚:“你瘋了?!”
我沒有回應。喉嚨撕裂般的痛楚中,我跪伏下去,雙手按住傷口兩側,任鮮血順指縫流入冰隙。血流不止,卻不再隻是流失——它在牽引什麼,在召喚什麼。
我閉目,默念《玄冰訣》中那一段禁忌之章。師父曾言此篇為禁術,逆脈引靈,傷己甚於傷敵。可如今,我不需自保,隻求破局。
“以血為引,以命為契,逆脈開鎖,喚靈歸位。”
一字一句,如刀刻心。每念一句,霜紋便向上爬行一分,已至心口下方。寒毒翻湧,幾乎要將意識凍斃。但我不能停。
冰層之下,傳來低沉的震動,如同地底有巨獸翻身。緊接著,一道赤紅溪流自裂縫中衝天而起,熱浪撲麵,蒸騰起白霧。那火焰般的水流奔湧不息,卷著碎冰與泥石,竟在窟中形成一條短暫的赤河。
而那株火髓草,原本靜伏於蘇青鸞掌心,此刻竟自行飄起,隨浪浮出,葉片舒展,葉脈跳動如心跳,火焰由幽轉盛,映得整個寒窟通明。
窟口處,人影一閃。
穀主立在那裡,黑袍覆身,風雪沾衣未化。他望著那赤河與火草,渾身劇震,腳步不由自主向前邁了一步。
“火靈本源……”他喃喃,聲音發緊,“竟真的……現世了?”
他伸出手,欲取火髓草。可指尖尚未觸及,那草葉驟然調轉方向,火焰如鞭掃來,逼得他疾退一步。
“不可能!”他低吼,“這火靈隻聽命於火命血脈,她如何能引動?!”
我撐著地麵,艱難抬頭,唇角帶血,卻笑了一聲:“你說它隻聽命於火命之人……可你忘了,鳳命屬火,天生克陰。”
他猛然看向我,眼神如刀:“你說什麼?”
“太乙真人說我本是鳳命。”我緩緩站起,儘管雙腿發軟,仍挺直脊背,“寒毒壓我二十載,封我血脈,鎖我靈識。可你那一針蠱毒,反倒激醒了它。”
他臉色驟變,似想起什麼,又似不願相信。
“鳳命難絕。”我低聲,“哪怕被囚於寒窟,哪怕血流儘,我也能用這一身命格,換一次真正的解藥。”
蘇青鸞站在一旁,握緊了手中的瓷瓶。她看著我,又看向那奔湧的赤河,眉頭緊鎖。她沒有再勸阻,也沒有靠近,隻是靜靜守著,像在等一場風暴過去。
穀主盯著我,目光複雜。有震驚,有忌憚,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