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牆邊,手還搭在那根連著銀針的細線上。寒氣順著經絡被抽走,四肢越來越冷,像是浸在冰水裡。太醫院正站在床前,手指搭在靈汐腕上,眉頭越皺越緊。
“還有多久?”我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
他沒抬頭,“半個時辰。心脈一斷,救不回來了。”
我沒有動。腦子裡隻回響著師父手劄上的字——“血脈逆流而亡”。不是假的,不是可能,是必死。可她還是做了,一步沒退地走到了這一步。
我抬起手,掌心朝上,從袖中抽出匕首劃了一道。血滲出來,泛著青灰,那是多年寒毒侵蝕的顏色。我把傷口按在銀針連接的細線上,想看看能不能替她撐一會兒。
太醫院正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彆!寒毒與火命相衝,你的血進去,隻會讓她死得更快。”
我甩開他的手,“沒有彆的辦法了?”
他搖頭,“古法記載,唯有火命心頭血能壓住逆流。但這血必須來自至親至愛之人,否則無效。”
“至親至愛?”我盯著他,“是血緣,還是心意?”
他遲疑了一下,“都算。但最重要的是兩人之間有沒有共鳴。那種牽動魂魄的感應,騙不了人。”
我沒再問。轉身走到床邊,低頭看靈汐的臉。她閉著眼,唇色發紫,呼吸淺得幾乎察覺不到。可我記得,每次我寒毒發作,她都會出現。有時是一碗藥,有時隻是一枚丹丸,從不曾錯過一次。宴會上貓眼映出的身影,金步搖下悄然閃過的鳳紋,還有她擋在我麵前吃下毒糕的那一刻——她早就準備好了。
我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冰涼的,幾乎沒有溫度。
“你到底圖什麼?”我低聲說。
太醫院正站在我身後,沒再說話。他知道我說不出口的事。我也知道他在怕什麼。這種事超出了醫術的範圍,是命理,是宿命,是凡人不該碰的東西。
但我已經顧不得了。
我從懷裡取出師父的手劄,翻到最後一頁。那行小字還在:“火髓草與冰魄散同用,三月內必現鳳紋,然施術者血脈逆流而亡。”下麵還有一句批注,之前沒注意:“唯以心頭血相融,可逆命格一線。”
我盯著那句話,心跳加快。
“你說心頭血必須是至親至愛……”我回頭看他,“如果我能讓她的心跳慢下來,爭取一點時間,是不是就能試?”
他臉色變了,“你要用自己的血去換?不可能!你是寒毒之體,她的命是火命,兩股氣息撞在一起,當場就會爆裂。”
“但如果我能控製?”我說,“如果我能把寒毒壓到最低,隻送血進去,不送毒?”
“你怎麼控製?你現在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我沒理他。伸手解開外袍,露出左臂。皮膚下的青灰色已經蔓延到肩頭,那是寒毒深入經脈的征兆。我咬牙,用匕首割開一道口子,讓血滴在地上。血珠落地時發出輕微的“嗤”聲,像雪落在熱石上。
我屏住呼吸,調動體內最後一絲真氣,將寒毒逼向丹田。疼得眼前發黑,但我沒停。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臂上的青灰淡了些許。
太醫院正看著我,嘴唇都在抖,“你瘋了!這樣強行壓製,你會經脈儘斷!”
“不會。”我說,“我撐得住。”
我站起來,走到床前。靈汐的臉更白了,額角浮現出細密的血絲,那是血脈開始倒流的跡象。我伸手撫過她的額頭,輕聲說:“你不該一個人扛的。”
就在這時,她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
我一怔,低頭看她。她的眼皮在顫,像是在努力睜開。我靠近了些,聽見她極輕地說了一句:“你可知……為何每次你寒毒發作,我都能及時送來火髓丹?”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又昏過去了。
我僵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
太醫院正退到角落,雙手抱胸,低著頭不敢看我。他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我也明白。她不是偶然出現的,她是感應到的。那種牽動魂魄的聯係,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有。
我緩緩抬起手,看著掌心還未凝固的血。如果真是那樣……如果她真的是……
我不敢往下想。可有些事,已經藏不住了。
我握緊匕首,深吸一口氣。寒毒在體內翻騰,但我不能再等。我抬起手,對準自己的心口。隻要一刀下去,血就能流出來。隻要我的血夠熱,夠真,也許就能壓住她的逆流。
“沈姑娘!”太醫院正突然喊了一聲,“你想清楚!這一刀下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沒有看他。
我隻是盯著靈汐蒼白的臉,聽著她微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像是隨時會斷。
我舉起匕首,刀尖對準胸口。
門外風聲呼嘯,雨還在下。燭火晃了一下,映在牆上的人影劇烈搖動。我的手穩著,沒有抖。
刀尖刺破衣料,觸到皮膚的一瞬,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然後,我用力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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