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生物組織儲存器,像一塊來自極地的寒冰,透過皮膚,直刺骨髓。父親那行冰冷的判詞「看清楚,你到底在跟誰作對。」,墨跡仿佛還未乾透,帶著嘲弄與警告,烙印在泛黃的紙頁上。
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躍,將我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岩壁上,扭曲,變形。
這裡麵是什麼?
李秀滿被強行提取的記憶?極東會的核心名單?還是……足以將父親也拖下神壇的、最肮臟的秘密?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腎上腺素在血管裡奔湧,帶來一種近乎暈眩的亢奮與恐懼。
不能在這裡看。
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刀疤男在這裡交接,意味著這裡也可能暴露。
我迅速將儲存器和那張紙條塞回沾血的牛皮紙袋,緊緊攥在手裡,轉身快步離開密室。
沿著陡峭的石階向上,推開暗門。占卜店裡詭異的香燭氣息再次包裹上來,櫃台後的老嫗依舊在編織著她的紅色繩結,對一切恍若未覺。
衝出店門,深夜的冷風像一記耳光,抽在臉上。巷口,黑色的凱雷德如同沉默的堡壘。
拉開車門坐進去,我將那個文件袋死死按在膝上。
“回酒店。最快速度。”我的聲音因為緊繃而有些嘶啞。
司機沒有多問,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車子猛地竄了出去。
車窗外的紐約夜景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帶。我靠在座椅上,閉上眼,但眼皮底下全是那沾血的牛皮紙袋和父親冰冷的筆跡。
你到底在跟誰作對?
這句話像魔咒,在腦海裡盤旋。
跟李秀滿?跟極東會?還是……跟寫下這行字的人?
車子在半島酒店樓下停穩。我拒絕了保鏢的護送,獨自一人,緊緊握著那個文件袋,快步穿過空曠奢華的大堂,進入電梯。
電梯鏡麵裡映出我的臉,蒼白,眼神卻像燃著鬼火。
回到頂層套房,反鎖房門。客廳裡空無一人,jisoo她們應該還在峰會afterparty未歸。
我徑直走進臥室,再次反鎖。
走到書桌前,打開隨身攜帶的、經過特殊加密的筆記本電腦。連接上便攜式的生物信息讀取器——這是為了應對某些極端情況而準備的設備,從未想過會真的用上。
深吸一口氣,我將那枚黑色的儲存器,小心翼翼地嵌入讀取器的卡槽。
指示燈亮起幽藍的光。
電腦屏幕瞬間被激活,黑色的背景上,開始有綠色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飛速滾落。
不是文字,不是圖片,而是一段段破碎的、跳躍的、仿佛來自噩夢深處的……腦電波信號與模糊影像片段的混合體。
需要解碼。
我快速敲擊鍵盤,調出專用的解析軟件。進度條緩慢地移動著,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汗水從額角滑落,滴在鍵盤上。
終於,一段相對清晰的影像,伴隨著斷續的音頻,強行拚湊出來——
畫麵晃動,視角極低,像是在爬行。粗糙的水泥地麵,彌漫的消毒水氣味……是那家濟州島的療養院?
一個蒼老、驚恐、帶著濃重口音的聲音在哀求,是李秀滿!
“……放過我……我知道的都說了……錢……股份……都可以給你們……求求……”
然後,是一個冰冷的、經過變聲處理、卻依舊能聽出不容置疑威嚴的男聲:
“……名單……極東會在半島的所有‘合作者’……還有……‘將軍’的……私人賬戶……”
將軍?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指……父親?!
影像猛地一陣劇烈晃動,夾雜著李秀滿淒厲的慘叫和掙紮聲。
緊接著,畫麵切換。是一段極其模糊的、似乎是偷拍的視頻。背景是一間傳統的日式茶室。兩個人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