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的、帶著獨特顆粒感的嗓音,像粗糙的絲絨,擦過寂靜的演播廳。
第一個音符出來的瞬間,台下隱約響起一陣極其細微的、壓抑的騷動。大概是沒人預料到,這個戴著華麗“暗夜蝶”麵具的身影,一開口竟是這樣的聲音。
不是清亮甜美的偶像嗓,甚至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好嗓子”。那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磨損痕跡,像蒙塵的寶石,劈裂的玉石,有一種破碎的、搖搖欲墜的質感。
但詭異的是,當這嗓音貼合著那首經典抒情歌沉鬱悲切的旋律時,竟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撼人心魄的化學反應。
她唱得極其專注,甚至可以說是孤注一擲。所有的技巧,所有的情緒,所有的生命力,似乎都凝聚在了這嘶啞的聲線裡。每一個換氣,每一個轉音,都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近乎慘烈的投入。
因為嗓音的限製,她無法依靠華麗的技巧取勝,反而逼得她將所有的情感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那是一種原始的、未經打磨的、卻也因此格外真實動人的力量。
歌曲進入高潮部分,需要極強的氣息支撐和情感爆發。
聞溪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像刀子刮過她依舊不適的喉嚨。
她將所有力量壓了上去!
一種撕裂的、嘶啞的、卻帶著驚人衝擊力和絕望感的強音,猛地從她喉嚨裡爆發出來,穿透了麥克風,狠狠地撞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難聽!
甚至可以說是刺耳!
但卻像一把鈍刀,狠狠地剮蹭著聽眾的心臟,帶來一種戰栗的、近乎疼痛的共鳴!
台下徹底安靜了。
連呼吸聲都仿佛消失了。
隻有她那嘶啞破裂、卻又充滿詭異張力的歌聲,在演播廳裡回蕩。
最後一個音符,在她幾乎力竭的、帶著細微顫抖的尾音中,緩緩落下。
餘音嫋嫋。
死寂。
長達數秒的死寂。
然後——
轟!!!
如同積攢已久的火山猛然爆發,雷鳴般的掌聲和驚呼聲瞬間掀翻了整個演播廳的頂棚!
“哇——!!!!”“這聲音……絕了!!”“是誰啊?!到底是誰?!”“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猜評團們也是一臉震驚,交頭接耳,紛紛在題板上寫下自己的猜測,卻又一個個自己否定掉。這種聲音,太獨特,太具有顛覆性,完全超出了他們對偶像歌手的固有認知。
主持人激動地走上台,語氣誇張:“哇!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表演!暗夜蝶小姐,您這聲音……太有衝擊力了!能稍微透露一點線索嗎?”
聞溪透過麵具,看著台下激動的人群和猜評團驚訝的表情,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喉嚨灼痛,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她握著話筒,微微搖了搖頭。
主持人也沒有強求,又渲染了一下氣氛,便請猜評團亮出第一輪的猜測結果。
毫無懸念,全部猜錯。
聞溪鞠躬,走下舞台,腳步有些虛浮。
回到後台,其他候場的蒙麵歌手看她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充滿了驚異和探究。經紀人歐尼立刻衝上來,遞給她溫水,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激動和後怕:“太好了!太好了!剛才嚇死我了……”
聞溪接過水,小口地喝著,冰涼的液體緩解著喉嚨的灼痛,她卻沒什麼真實感。
剛才……算是成功了嗎?
第一輪pk,她憑借那首抒情歌的慘烈演繹,驚險晉級。
第二輪,她選了一首節奏強勁、需要大量舞蹈的電子舞曲。
這幾乎是她最大的短板。聲音條件本就不好,邊跳邊唱更是對氣息的極致考驗。
音樂響起,她豁出去了。
舞蹈動作毫不含糊,甚至跳出了原曲沒有的、一種屬於她自己的、帶著點笨拙卻異常用力執拗的勁兒。演唱部分,氣息不可避免地紊亂,高音甚至有些破音,但那種拚儘全力的嘶吼和呐喊,卻奇異地契合了電子曲的亢奮節奏,形成了一種極具個人色彩的、近乎燃燒般的舞台風格。
台下觀眾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太拚了!”“這姐們誰啊?!也太狠了!”“雖然唱得有點破音但為什麼我覺得好帶感?!”
她再次晉級。
第三輪。第四輪。
每一輪,她都像是從懸崖邊爬上來,用那種嘶啞的、不管不顧的、甚至有些難聽卻極具感染力的聲音,一次次顛覆猜評團和觀眾的預期。
唱到後來,喉嚨已經徹底麻木,隻剩下機械的本能和一股不肯認輸的狠勁支撐著。
最終輪。
站在她對麵的,是今天同樣表現驚人、一路過關斬將的一位實力派唱將。
最後一首歌。
她選擇了一首極其安靜、幾乎清唱的慢歌。
沒有炫技,沒有舞蹈,甚至沒有太多的動作。
她隻是站在舞台中央,握緊話筒,閉上眼睛,用那已經嘶啞到極致的、氣若遊絲般的聲音,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唱出了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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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瀕死蝴蝶的最後一次振翅。
細微,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脆弱和堅持。
整個演播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點動靜就會驚擾了這脆弱的聲音。
她唱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最後力氣擠出來的,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沙啞的摩擦音,甚至偶爾會走音。
但正是這種不完美,這種毫不掩飾的脆弱和艱難,反而構成了一種極其強大的、直擊人心的力量。
那不再是表演。
那是一種赤裸裸的、近乎自虐的呈現。
一首歌結束。
她站在台上,微微喘息著,麵具下的臉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