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風似乎都凝滯了。
吳世勳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金屬片,精準地刮過聞溪的耳膜,每一個字都帶著令人心悸的重量。
“新生活開始了?”“那麼,”“現在,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了麼?”“聞溪小姐。”
重新認識?
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荒謬感。他們之間,隔著算計、脅迫、冰冷的交易、短暫的庇護,還有那枚被她扔進垃圾桶的戒指留下的無形烙印。現在,他卻說要“重新認識”?
聞溪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血液似乎都變得冰涼。她攥緊了手中的購物袋,指甲幾乎要掐破塑料,強迫自己迎上他那深不見底的目光。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需要‘重新認識’的必要,吳世勳xi。”她的聲音竭力保持平穩,卻依舊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解約已經完成。我們之間,應該兩清了。”
“兩清?”吳世勳極輕地重複了一遍,嘴角似乎勾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他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一步,夕陽最後的光線照亮他半張臉,俊美卻毫無溫度。
“你認為,一場足以讓一個巨頭公司傷筋動骨、讓棋手提前出局的風暴,用一份解約協議,就能兩清?”他的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聞溪小姐,你還是這麼……天真。”
聞溪的臉色白了幾分:“那你想怎麼樣?那份‘回禮’,我已經收到了。還是說,你後悔了?覺得這筆投資……虧了?”
她試圖用尖銳的話語來武裝自己,掩飾內心巨大的不安。
吳世勳停在她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身上冷冽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投資?”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詞,眼底卻一片冰封,“或許吧。”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手上,那空蕩蕩的指根。
“但我這個人,有個習慣。”他緩緩抬起眼,重新鎖住她的眼睛,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我付出的東西,不喜歡被輕易丟掉。”
聞溪的呼吸一窒。
他果然……還是為了這個。
那枚戒指,那份被拒絕的“賞識”,對他而言,是一種冒犯和……所有物的脫離掌控。
“那枚戒指,本來就不屬於我。”聞溪咬牙道,“它代表的一切,我都還給你了。”
“還給我?”吳世勳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裡沒有半分暖意,隻有無儘的冷嘲,“你掀翻了棋盤,打亂了所有的布局,讓原本清晰的利益鏈條徹底斷裂,然後告訴我,你把一枚無關緊要的戒指還給我,就兩清了?”
他向前又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聞溪,這個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致命的危險氣息,“你利用了我給你的‘漏洞’,甚至可能利用了某些……我未曾預料到的‘同情’或者‘興趣’,達成了你的目的。這很聰明,甚至堪稱精彩。”
“但遊戲結束了。”他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具侵略性,不再是之前那種置身事外的冷漠,而是帶著一種明確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欲,“現在,是時候談談……代價了。”
代價?
聞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就知道,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結束。
“什麼代價?”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發緊。
吳世勳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細細地描摹著她的眉眼,從她驚惶卻強裝鎮定的眼睛,到她微微顫抖的唇瓣,像是在評估一件失而複得、卻需要重新標價的藏品。
這種目光讓聞溪感到屈辱和恐懼。
“離開韓國?去讀書?躲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開始所謂的‘新生活’?”他緩緩說道,輕易地洞悉了她尚未宣之於口的計劃,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屑,“你以為,這樣就能徹底擺脫過去?”
他微微傾身,靠得更近,聲音低沉得如同惡魔低語:
“或者,你可以選擇另一條路。”
“一條……不再需要躲藏的路。”
聞溪的心臟狂跳起來,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什麼路?”
吳世勳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臉頰,卻在最後一厘米停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一觸即發的張力。
他的目光鎖住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留在我身邊。”
“不是作為棋子,不是作為禮物。”
“而是作為……合夥人。”
合夥人?
這個詞像一道驚雷,劈在聞溪的腦海,讓她瞬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