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言站在虛掩的監控室門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湧,又在瞬間凍結。
李旻浩那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捅破了她小心翼翼維持了兩年的平靜。
「……讓她哭了整整一個星期,差點放棄出道的人……」
「……就是你?」
咖啡杯碎裂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像驚雷一樣炸在她耳邊。她甚至能想象出深褐色液體從他指縫間蜿蜒流下的黏膩觸感。
她猛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上冰涼的牆壁,發出沉悶的聲響。
監控室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秒死寂後,門被從裡麵猛地拉開。李旻浩站在門口,手上還沾著咖啡漬,眼神銳利如鷹隼,在看到是她時,那銳利瞬間摻雜了一絲極快閃過的……慌亂?但很快被更深的陰沉覆蓋。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的聲音比剛才低沉沙啞了許多,帶著未散儘的冷意。
林舒言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視線越過李旻浩的肩膀,看向裡麵那塊巨大的監控屏幕。畫麵已經切換成了大樓正門的實時影像,空空蕩蕩。
韓在俊……不見了。就像兩年前一樣。
“我……”她終於擠出一點氣音,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牆壁,“路過。”
李旻浩盯著她,那雙常常沒什麼情緒的眼睛此刻翻湧著太多複雜的東西,最終沉澱為一種近乎粗暴的平靜。“回去練習。”他側過身,讓出通道,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舒言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條走廊。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裡顯得格外清晰,雜亂,如同她此刻的心跳。
回到宿舍,她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用被子蒙住頭。
黑暗裡,兩年前的畫麵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漢江邊,夜色濃重。韓在俊背著那把視若珍寶的木吉他,站在路燈投下的慘白光圈裡,臉上沒什麼表情。
“舒言,我要走了。”
“去哪裡?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她記得自己當時抓著他的胳膊,一連串地問,聲音裡帶著哭腔。
他沉默著,隻是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甚至算得上溫柔,說出口的話卻冰冷刺骨:“彆等我了。好好出道,當你的大明星。”
然後他就真的轉身走了,背影決絕,消失在漢江邊沉沉的夜色裡,再沒有回頭。電話變成空號,所有社交賬號停止更新,人間蒸發。
她確實哭了整整一個星期,眼睛腫得像核桃,在最終出道考核前差點被刷下來。是樸秀雅歐尼硬頂著壓力,說她這張臉,這個資質,不出道是天理難容,才勉強保住了她的位置。
那之後,她學會了閉麥,學會了用笑容代替語言,成了hybe上下心照不宣需要“靜音”保護的團寵。那些前輩、同僚們過分的照顧和親近,像一層溫暖的繭,把她包裹起來,也讓她漸漸把那個名字埋進了心底最深處。
可現在,他回來了。用這樣一種方式,猝不及防地,再次撕裂了她的偽裝。
為什麼是李旻浩?他和韓在俊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會知道當年的事?又為什麼要用那種……近乎憤怒的語氣去質問韓在俊?
無數個問題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越勒越緊,幾乎讓她窒息。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那晚監控室外的小插曲仿佛隻是她的一場幻覺。李旻浩沒有再出現,公司裡一切如常。seventeen的哥哥們照樣會在走廊遇見時塞給她零食,txt的成員會在音樂節目待機室笑著跟她打招呼,enhypen的弟弟們依舊禮貌又靦腆。
隻是她變得更加沉默。連那點習慣性的、用來應付外界的微笑,都顯得有些勉強。
樸秀雅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私下問她是不是太累了,需不需要減少行程。她隻是搖頭。
一周後,一個音樂創作類綜藝的錄製現場。林舒言作為表演嘉賓,需要翻唱一首前輩的經典情歌。
她站在舞台中央,追光燈打在身上,有些燙。音樂前奏緩緩響起,是那首《或許我》。她拿起話筒,開口。
聲音依舊清澈,帶著她特有的、一點點沙啞的質感。技巧無可挑剔,情感……她努力調動著情緒,試圖融入這首歌的悲傷氛圍。
唱到副歌部分時,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觀眾席前排。
然後,她的聲音猛地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