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將樸成訓伸出的手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他的笑容依舊和煦,眼神乾淨得容不下一絲雜質。
可林舒言口袋裡的那聲短暫震動,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了無法忽視的漣漪。
信任,在此刻成了一場豪賭。
跟上去,或許能暫時逃離這片廢墟,獲得樸成訓承諾的“安全”。
但萬一呢?萬一那震動不是巧合?萬一這看似溫暖的援手背後,藏著另一重她尚未察覺的算計?
李旻浩給她上的最深刻的一課,就是這世上從無無緣無故的庇護,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且往往……血腥。
她看著樸成訓,看著他眼中毫不作偽的擔憂,喉嚨有些發緊。
“成訓哥,”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謝謝你。但是……我還是想自己待一會兒。”
樸成訓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和失落,但很快被他掩飾過去。他收回手,語氣依舊溫和,卻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是我冒昧了。這裡確實……不太安全。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聯係我。”
他沒有強求,隻是將她的行李袋輕輕放在門內的地上,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便簽紙和筆,快速寫下一串號碼。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隻有這個。”他將便簽遞給她,眼神懇切,“拿著,好嗎?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這一次,林舒言沒有拒絕。她接過那張還帶著他指尖溫度的便簽,點了點頭:“……好。”
樸成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有關切,有無奈,似乎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沉重?他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子,發動機轟鳴聲響起,車子緩緩駛離,消失在巷口。
老宅前,再次恢複了寂靜。
隻剩下林舒言一個人,站在破敗的庭院裡,手裡攥著那張寫著號碼的便簽,和口袋裡那個再次陷入沉寂的打火機。
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她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巨大的孤獨感和無所適從的茫然,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拒絕了樸成訓,選擇留在這片廢墟裡。可然後呢?她該何去何從?
世界之大,仿佛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拿出那個舊打火機,在昏暗的光線下反複查看。除了底部那行刻字和偶爾詭異的震動,它看起來依舊普通。
“當火焰熄滅,在灰燼中尋找鑰匙。”
火焰……鑰匙……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布滿灰塵的客廳,最後,定格在壁爐上方——那裡掛著一幅早已褪色的油畫,畫的是夏日繁花。那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畫。
灰燼……
一個荒誕的、卻又帶著某種宿命感的念頭,猛地竄入她的腦海。
母親……會不會也在這裡,留下了什麼?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再也無法遏製。
她站起身,走到壁爐前。老式的壁爐,裡麵堆積著不知何年的、早已板結的灰燼和雜物。她沒有任何工具,隻能徒手,忍著惡心和灰塵,一點點地翻找。
指甲縫裡塞滿了黑灰色的汙垢,灰塵嗆得她不住咳嗽。但她沒有停下,像一個偏執的掘墓人,在過去的遺跡裡,瘋狂地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答案。
不知道翻了多久,指尖忽然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被層層灰燼包裹的方形物體!
她的心猛地一跳,動作更加急促,不顧臟汙,將那個物體挖了出來。
是一個巴掌大小、鏽跡斑斑的鐵盒。盒子上沒有鎖,隻有一個簡單的搭扣,也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