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外的夜風帶著江水的濕氣,卷走了部分硝煙和血腥,卻吹不散林舒言周身那層冰冷的、仿佛與世隔絕的氣息。她站在荒草叢生的碼頭邊,看著那輛載著李旻浩的黑色越野車如同受傷的野獸,咆哮著消失在夜色深處。
刀疤男留了下來,帶著幾個精銳手下,沉默地護衛在她身後,像一群忠誠的影犬。他們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有最初的審視或疑慮,隻剩下一種對強者的、近乎本能的敬畏。這個看似脆弱、滿身血汙的女孩,在剛才那場血腥風暴中展現出的狠戾與決斷,已經贏得了他們的認可。
“老板之前吩咐過,”刀疤男上前一步,聲音低沉,“如果他不在,一切聽您安排。”
一切聽您安排。
李旻浩將他的帝國,他未儘的戰爭,連同這些忠誠卻危險的下屬,一同交給了她。
林舒言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聲音平靜無波:“他會被送到哪裡?”
“我們控製的私立醫院,最好的醫療團隊已經在待命。”刀疤男回答,“但……情況很不樂觀。”
林舒言攥著芯片的手,又緊了幾分,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清理這裡,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她下令,語氣帶著一種天生的、不容置疑的冷硬,“然後,回據點。”
“是。”
手下們立刻無聲地散開,開始高效地處理現場。
林舒言最後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太多生命的倉庫,轉身,走向另一輛等候的車。每一步,腳踝依舊傳來刺痛,但她走得極穩,仿佛那具身體已經不是她自己的。
新的據點是位於城郊的一處隱蔽彆墅,安保等級比之前的診所更高。她被安置在主臥,洗掉了一身的血汙,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眼神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映不出絲毫波瀾。
她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那台經過特殊加密的電腦。將芯片插入,調出了那份名為“喀邁拉計劃”的名單。
一個個名字,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秘密,在她眼前緩緩滑過。權力的陰暗麵,人性的醜陋,被赤裸裸地攤開在她麵前,像一本散發著腐臭氣息的罪惡之書。
這不僅僅是武器。這是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釋放出的將是足以顛覆秩序、帶來無儘災難的怪物。
毀掉它,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正確”……能換來什麼?能換來李旻浩的蘇醒嗎?能換來母親的安息嗎?能換來她失去的一切嗎?
不能。
在這個弱肉強食、遍布荊棘的世界裡,“正確”往往是最無用的奢侈品。
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自保,足以複仇,足以……掌控自己命運的力量。
而這枚芯片,這把“鑰匙”,就是最快、最直接的力量源泉。
一個計劃,在她冰冷的心中,逐漸成型。瘋狂,卻符合這瘋狂世界的邏輯。
她拿起內部通訊器,接通了刀疤男的頻道。
“有兩件事。”她的聲音透過電流,帶著金屬般的質感,“第一,動用所有資源,監控名單上這幾位議員最近的行程和接觸對象。”她報出了幾個名字,都是名單上地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刀疤男沒有問為什麼,隻是乾脆地應下:“是。”
“第二,”林舒言頓了頓,眼神掠過電腦屏幕上李旻浩蒼白安靜的照片那是她剛剛從係統內部調取的),“查一下,機構內部,除了‘導師’,還有誰有權限知道‘喀邁拉計劃’的完整內容,或者……有能力重啟它。”
她要找出潛在的敵人,也要……尋找可能的“合作者”。在黑暗的叢林裡,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明白。”
通訊切斷。
林舒言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卻被她強行用意誌力壓下。
她不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