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排水渠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齊膝深的汙水粘稠冰冷,每一步都異常艱難。黑暗如同實質,隻有偶爾從頭頂縫隙透下的微光,或遠處追兵手電筒晃動的光柱,短暫地撕裂這片混沌。
李旻浩的左腿每一次踏入汙水都帶來鑽心的劇痛,他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林舒言肩上和林中撿來的鋼管上。林舒言則緊握著那柄消防斧,另一隻手死死攙住李旻浩,她的呼吸粗重,眼神在黑暗中亮得嚇人,像兩顆浸在冰水裡的黑曜石。
兩人沒有交流,隻有壓抑的喘息和汙水攪動的嘩啦聲。信任是奢侈品,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暫時成為了彼此唯一的支點。
身後的追兵並未放棄,腳步聲和呼喝聲在曲折的渠道中回蕩,越來越近。能量武器偶爾射出的光束擦著他們頭頂飛過,在潮濕的牆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這邊!”李旻浩猛地拉住林舒言,拐進一條更加狹窄、水位也更深的支渠。這裡幾乎沒有任何光線,惡臭更加濃烈。
他們拚命向前,直到身後的聲音似乎被曲折的渠道削弱了一些,才敢暫時停下,背靠著冰冷滑膩的渠壁喘息。
“不能一直待在水裡,”李旻浩的聲音因為疼痛而扭曲,“低溫症……傷口感染……”
林舒言沒有回應,隻是側耳傾聽著遠處的動靜。追兵似乎分散搜索了。
“你母親……”李旻浩喘息稍定,艱難地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那層冰冷的隔閡。
“死了。”林舒言打斷他,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為了救我。”
李旻浩沉默下去。他能感覺到林舒言身體瞬間的僵硬,以及那之下洶湧的、被強行壓抑的暗流。
“她是個英雄。”他最終低聲說道,這不是安慰,而是事實。
“英雄?”林舒言嗤笑一聲,笑聲在黑暗的渠道裡顯得格外刺耳,“製造了‘容器’的英雄?還是沒能保護丈夫、隻能假死脫身的英雄?”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刻骨的嘲諷和自我厭棄。
李旻浩轉過頭,即使在濃稠的黑暗中,他仿佛也能看到她眼中那片荒蕪的冰原。“那不是她的錯。也不是你的。”
“那是誰的錯?”林舒言猛地看向他,儘管看不清彼此,但那目光如有實質,“是‘上麵’?是那扇該死的‘門’?還是這操蛋的命運?”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嘶啞。
李旻浩沒有回答。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語都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
“嘩啦……”
一聲輕微得幾乎被水流聲掩蓋的異響,從他們來時的方向傳來。
不是追兵沉重的步伐,更像是……某種東西滑入水中的聲音。
兩人瞬間噤聲,身體緊繃。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悄無聲息,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李旻浩緩緩舉起了能量步槍,林舒言握緊了消防斧。
“嘀……嘀……”
微弱的、有規律的電子音突然從李旻浩的作戰服內置通訊器裡響起。不是公共頻道,是一個極其隱秘的、幾乎被遺忘的備用頻率。
他愣了一下,迅速操作。
“……李……聽到……嗎……我是……韓冰……”
韓冰的聲音!極其虛弱,斷斷續續,仿佛隨時會中斷。
“韓冰!你在哪?報告情況!”李旻浩壓低聲音,急切的問道。
“……c4區……通風井……被困……傷勢……很重……”韓冰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喘息和壓抑的痛苦,“‘上麵’……派了……‘清道夫’……不是人類……小心……”
清道夫?
話音未落——
“咚!”
前方不遠處的汙水猛地炸開!一個龐大的、渾身覆蓋著暗沉金屬和蠕動血肉的混合體,如同潛伏的鱷魚般躥出,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直撲李旻浩!
它的形態難以名狀,像是將機械造物與“喀邁拉”怪物強行縫合在一起的產物,沒有明確的頭顱,隻有數個不斷轉動的、散發著紅光的傳感器和一張布滿旋轉利齒的巨口!
“清道夫”!專門處理棘手目標和清理戰場的殺戮機器!
速度快得驚人!
李旻浩根本來不及調轉槍口!
就在那布滿利齒的巨口即將咬合將他吞噬的瞬間——
“滾開!”
林舒言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猛地將李旻浩撞向一旁,同時手中的消防斧帶著全身的力量,如同劈柴般狠狠砍向“清道夫”那布滿傳感器的“軀乾”!
“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