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紙機的低鳴仿佛還在耳際縈繞,那份來自父親的“饋贈”已化為毫無意義的紙屑。窗外,首爾的夜是潑灑開的濃墨,點綴著冰冷的、永不熄滅的人造星辰。
加密頻道的回複簡潔高效,像手術刀劃開皮肉,不見血,卻已觸及內裡。李秀滿的資金正通過複雜的路徑流向海外,而他近期密集接觸的媒體高層名單,也帶著某種不言而喻的指向性。
他在織網。一張針對可能出現的收購,或者說,針對我這張新麵孔的網。輿論,永遠是戰場上最先響起的號角。
手機在主屏幕上停留,指尖懸在一個號碼上方。是backpink官方團隊的工作群。裡麵靜悄悄的,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昨天,李室長例行公事地通知行程安排。
手指落下,卻不是點開那個群。
我新建了一個群組。成員,隻有四個。jisoo,jennie,isa,rose。
沒有文字,沒有語音。我隻是將一份剛剛收到的、經過初步整理的《下周打歌舞台動線及鏡頭分配最終確認版》文件,拖進了對話框。
文件發送。
綠色的進度條瞬間跑滿。
然後,是一片死寂。
沒有人回應。沒有“收到”,沒有疑問,甚至連一個表示已讀的表情符號都沒有。
群組像一口深井,信息投下去,聽不見回響。
但這寂靜,本身就是一種回應。一種小心翼翼的、觀望的、帶著距離的沉默。
我按熄了屏幕,將手機放在一旁。
不需要她們的回應。這隻是通知。是新的規則下,必須執行的流程。
起身,走到衣櫃前。裡麵依舊掛滿了華服,但我伸手取出的,是一件簡單的黑色訓練服。換上,將頭發隨意紮起。
打開房門。
客廳裡,電視還開著,播放著夜間新聞,音量調得很低。jisoo和rose還坐在沙發上,但姿態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緊繃,看到我出來,兩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我身上的訓練服。
jisoo下意識地站起身:“yuna?你……”
“去練習室。”我打斷她,聲音平靜,腳步未停,徑直走向玄關。
rose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無措地看向jisoo。
我沒有等她們,換上運動鞋,拉開了宿舍門。
深夜的公司大樓,空曠得像個巨大的金屬骨架。走廊裡的感應燈隨著我的腳步次第亮起,又在我身後依次熄滅,像一場無聲的儀仗。
練習室在頂層。指紋解鎖,門滑開,裡麵一片漆黑。我按下開關,慘白的光線瞬間鋪滿整個空間,四麵巨大的鏡子映出無數個穿著黑色訓練服、表情淡漠的我。
沒有音樂,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運行聲。
我走到鏡子前,看著裡麵的自己。然後,開始熱身。拉伸,活動關節,動作標準而沉默。
幾分鐘後,練習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jisoo和rose走了進來,兩人也都換上了方便活動的衣服。她們看到已經在熱身的我,腳步頓了頓,交換了一個眼神,沒說話,默默走到一旁,也開始做準備活動。
又過了一會兒,門再次被推開。
是isa。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看到我們,也隻是點了點頭,便加入了熱身。
隻剩下jennie。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鏡子裡的我們,像四尊沉默的、移動的雕塑,在慘白的光線下,重複著千篇一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