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計劃。
這四個字像一枚無形的楔子,敲進了詢問室沉悶的空氣裡。
檢察官交疊的雙手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他臉上那副程式化的、帶著規勸意味的表情凝固了,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驚愕,隨即被更深的審視取代。
他沒有立刻回答。詢問室裡隻剩下老舊空調低沉的嗡鳴,以及我們之間無聲的對峙。
他當然聽說過。即便不是核心人員,到了他這個層級,對於某些針對重要經濟實體的非公開調查行動,不可能一無所知。尤其是,當這個計劃可能觸及某些敏感地帶時。
我看著他眼神裡細微的變化,知道自己賭對了。
“看來檢察官先生是知道的。”我微微向後,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姿態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那麼,您應該也清楚,這個計劃目前……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挫折。”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金yuna小姐,”他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穩,但語速慢了下來,帶著一種字斟句酌的謹慎,“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們今天請你來,是為了楊賢碩社長的案子。”
“是嗎?”我輕輕反問,指尖在同樣冰涼的桌麵上極輕地敲擊了一下,“我還以為,是為了那個在潛入s..高層住宅區時不幸被捕的,‘鏡像’計劃行動組金組長呢。”
檢察官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他不再試圖掩飾,目光銳利地像兩把手術刀,仿佛要剖開我的大腦,看清裡麵到底還藏著多少不該知道的東西。
房間裡陷入了更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在評估。評估我知道多少,評估我敢說到哪一步,評估我拋出這個信息的真正目的。
“你在威脅司法人員?”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冰冷的警告。
“不敢。”我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淡,“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金組長是為了獲取某些……可能涉及危害國家經濟安全的重要證據而失手。我認為,他的行為,或許比楊社長那幾筆糊塗賬,更值得檢察機關關注。”
我將“危害國家經濟安全”幾個字,咬得稍重。
檢察官的嘴角抿成了一條堅硬的直線。他當然聽出了我的話外之音——李秀滿,以及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境外勢力極東會)。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金融案件的範疇。
他放在桌麵上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你有證據?”他問,聲音壓得更低。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伸進西裝內袋,取出了那個黑色的金屬盒子,放在桌麵上,推到他麵前。
“這裡麵有些東西,”我看著他的眼睛,“或許能幫助檢察官先生,更全麵地了解……‘鏡像’計劃正在麵對的是什麼。”
我沒有說裡麵是什麼,也沒有說來源。留白,往往比直言更具力量。
檢察官的目光落在那個毫不起眼的金屬盒子上,眼神複雜。他沒有立刻去碰。
“你知道,私自調查、甚至竊取……”
“所以,我把它交給了您。”我打斷他,語氣坦然,“由檢察機關來接手,名正言順。”
他盯著我,又盯著那個盒子,像是在權衡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收下,意味著他和他背後的勢力,將被拖入一個更複雜、更危險的漩渦,可能直麵來自極東會甚至更高層麵的壓力。
不收,眼前這個女人顯然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她手中掌握的信息,一旦以不受控製的方式泄露出去,引發的動蕩可能更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最終,他伸出手,將那個金屬盒子拿了過去,沒有打開,直接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裡。
“這件事,”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變得深沉難測,“我會向上級彙報。”
“辛苦檢察官先生了。”我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