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雲海被夕陽染成一片燃燒的金紅,壯麗得近乎虛假。引擎持續低鳴,是這靜謐空間裡唯一的背景音。
jennie那句“我知道了”輕飄飄地落在耳際,帶著一種斬斷退路後的沉靜。我靠回座椅,閉上眼,卻不是休息。
濟州島,西歸浦,私人療養院,有槍的保鏢……刀疤男嘶啞的聲音和壓抑的喘息,像壞掉的磁帶,在腦海裡反複播放。七十二小時倒計時,滴答作響,每一秒都伴隨著未知的血腥。
還有父親與極東會長老那張合影。李秀滿的潛逃絕非終點,那隻是幕布落下前,一個角色的提前退場。真正的導演,還在暗處。
飛機開始下降,失重感輕微襲來。紐約的輪廓在下方逐漸清晰,像一塊巨大的、布滿電路板的鋼鐵叢林。
空乘開始提醒乘客調直座椅,收起小桌板。
我睜開眼,看向斜前方的jennie。她已經重新戴上了墨鏡,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緒,隻留下一個冷豔完美的側影。
飛機平穩降落在肯尼迪國際機場。
艙門打開,一股混合著航空燃油和陌生城市氣息的風灌入。踏上廊橋的瞬間,比首爾更加瘋狂、更加密集的閃光燈瞬間炸亮,幾乎要吞噬一切。各種語言的提問聲、尖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浪。
“yuna!overackpink!eetoneyork!”
保鏢和隨行工作人員組成的人牆奮力抵擋著洶湧的人潮。我們五人,在絕對的混亂中,保持著一種近乎僵硬的、訓練有素的從容,沿著vip通道快步前行。
接機的車隊是清一色的黑色凱迪拉克凱雷德,車身光潔得像黑色的巨獸。坐進車內,真皮座椅散發著冷冽的新車氣味,隔音玻璃將外麵的喧囂徹底隔絕。
車子駛出機場,彙入紐約傍晚擁擠的車流。摩天大樓如同冰冷的金屬森林,壓迫感撲麵而來。霓虹燈初上,將這座城市的野心與冷漠渲染得淋漓儘致。
下榻的酒店是位於曼哈頓中城的半島酒店,極致的奢華與隱私。頂層套房擁有俯瞰中央公園的絕佳視野,但此刻,沒人有心情欣賞。
行李被妥善安置後,樸振榮和李室長立刻召集了所有隨行人員,在套房的客廳裡進行最後的行程核對和安保簡報。氣氛嚴肅得如同戰前指揮部。
“……峰會明晚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舉行,紅毯環節預計有四十分鐘,媒體訪問區設置了三個點位……afterparty在博物館對麵的私人俱樂部,受邀者名單已經確認,包括幾位時尚集團掌門人和……幾位背景比較特殊的華爾街人士。”樸振榮語速很快,眼神警惕。
“安保方麵,酒店內部和我們隨行的團隊是第一道防線,紐約警方會負責外圍和交通路線,另外……”李室長補充道,聲音壓低,“按照您的指示,我們額外聘請了一支……呃,經驗豐富的私人安保小隊,他們會混在工作人員中,應對……突發狀況。”
我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緊繃的臉。
“記住,”我開口,聲音在落針可聞的客廳裡異常清晰,“我們來到這裡,不是來躲避風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們是來告訴所有人,”我一字一頓,“風暴,奈何不了我們。”
短暫的寂靜後,樸振榮重重頷首:“明白!”
眾人散去,各自準備。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片璀璨而冰冷的權力場。中央公園在夜色中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絨布,點綴著串珠般的路燈。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是刀疤男。
沒有音頻,隻有一張極其模糊、晃動得很厲害的照片。似乎是在夜間拍攝,畫麵中央是一棟隱藏在茂密林木中的、燈火通明的低矮建築輪廓,隱約能看到幾個持槍人影在巡邏。
照片下麵,跟著一行血紅色的、像是用特殊顏料寫下的字:
「明晚。動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