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門……”
金英淑的話像淬了冰的鎖鏈,纏繞住咽喉。手中狼頭短劍冰冷的觸感,薔薇與蜘蛛鑰匙在口袋裡的沉墜感,交織成一張無形的、通往未知深淵的網。
地獄?我早已身在其中。
從漢江底浮起的屍體,到紐約峰會暗處的殺機,再到日內瓦雨中的滅口……每一步,都踩在煉獄的火炭上。母親“存疑”的死因,父親與極東會肮臟的交易,像腐爛的根係,滋養著我腳下這片血腥的土壤。
打開潘多拉魔盒,或許會釋放出毀滅一切的惡魔。
但不打開,我永遠隻能是棋盤上被動挨打、隨時可能被“清理”掉的棋子。
我抬起頭,迎上金英淑那雙洞悉一切、卻又冰冷無情的眼睛。油燈的光在她深陷的眼窩裡跳躍,像兩簇鬼火。
“門,”我的聲音在空曠破敗的石室裡響起,帶著一種斬斷所有退路的平靜,“早就開了。”
金英淑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種……對於宿命如期而至的確認。
“很好。”她緩緩吐出兩個字,轉身,走到那張堆滿草藥的木桌旁,從一堆乾枯的根莖下,抽出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已經磨損的牛皮紙。
“這是莊園地下密道的結構圖。”她將圖紙遞給我,動作帶著一種交接使命般的莊重,“潘多拉魔盒,不在主建築裡。它在……酒窖最深處,一麵活動的石牆後麵。需要三把鑰匙同時插入特定的鎖孔,按照正確的順序轉動,才能開啟。”
我接過圖紙,牛皮紙粗糙冰涼。上麵用極其精細的筆觸,繪製著薔薇莊園地下錯綜複雜的通道,以及那個隱藏機關的詳細圖示。三個鎖孔的位置,轉動的順序……清晰無比。
母親……她連這一步都算到了。
“您不跟我一起去?”我看著金英淑,她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搖了搖頭,目光投向窗外無邊的夜色,聲音飄忽:“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看守此地,交出鑰匙,指引方向……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她頓了頓,重新看向我,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近乎人性的、複雜的情緒,混雜著擔憂、決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解脫。
“小心盒子裡的東西,孩子。”她最後告誡,聲音低沉,“它帶來的,不一定是解脫,也可能是……永恒的詛咒。”
永恒的詛咒……
我握緊了手中的短劍和圖紙,對她微微頷首:“謝謝您,教母。”
無論她曾經扮演過什麼角色,在這一刻,她完成了母親的托付。
沒有再多言,我轉身,快步離開了這間彌漫著草藥氣息的石室,走出了這座沉睡在夜色與秘密中的修道院。
外麵,月明星稀,寒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普羅旺斯荒野特有的、荒蕪的氣息。
不能再耽擱。每一分鐘,莊園都可能發生變故,安德烈生死未卜。
我沿著來時的路,快步返回艾克斯鎮。在鎮口,找到一輛願意跑夜路的私人出租車,支付了高昂的費用,讓他以最快速度,連夜駛回瑞士。
車窗外的風景在夜色中飛速倒退。我靠在座椅上,閉著眼,但大腦無比清醒。三把鑰匙在意識中旋轉,薔薇,蜘蛛,狼頭。母親的布局,父親的陰影,極東會的獠牙……所有線索,最終都指向了那個藏在酒窖深處的金屬盒子。
潘多拉魔盒。
裡麵到底是什麼?足以顛覆一切的證據?還是母親留下的、與敵人同歸於儘的武器?
亦或是……金英淑所說的,永恒的詛咒?
天色蒙蒙亮時,車子再次駛入瑞士境內。我讓司機在距離薔薇莊園還有幾公裡的一個小鎮把我放下。
徒步穿過清晨薄霧籠罩的樹林,我從莊園後方一處坍塌的圍牆缺口,悄無聲息地潛了回去。
莊園死一般寂靜。主建築矗立在晨曦微光中,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沒有看到安德烈的身影,也沒有任何戰鬥或入侵的痕跡。
但這寂靜,本身就不正常。
我按照金英淑給的地圖,找到位於莊園側翼花園裡的一個隱蔽入口——一個被藤蔓幾乎完全覆蓋的、通往地下的石階。
撥開藤蔓,石階向下,深入一片冰冷的黑暗。打開微型手電,沿著狹窄、潮濕的通道向前。空氣裡是泥土和石頭的氣息。
地圖在腦海中清晰呈現。避開幾個標注的陷阱和岔路,一路向下,最終來到了酒窖。
酒窖比我上次躲藏時探索的更深、更廣闊。巨大的橡木酒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在陰影裡。
走到酒窖最深處,手電光柱掃過粗糙的石壁。按照地圖指示,找到那塊看起來與其他無異、但接縫處略有不同的巨石。
就是這裡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薔薇鑰匙、蜘蛛鑰匙、狼頭短劍劍柄末端就是鑰匙)分彆取出。
三個鎖孔,分布在巨石上方不同的位置,造型古樸,與鑰匙的形製完全吻合。
按照地圖上標注的順序——先是頂部的蜘蛛鑰匙,然後是左側的薔薇鑰匙,最後是右側嵌入鎖孔的狼頭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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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鑰匙逐一插入。冰冷的金屬與石壁摩擦,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當最後一把狼頭鑰匙到位時——
整個石壁內部,傳來一陣沉悶的、仿佛巨大齒輪開始轉動的轟鳴!
緊接著,麵前的巨石,緩緩地、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比酒窖更加陰冷、帶著陳年金屬和塵埃的氣息,從洞口撲麵而來。
裡麵,就是潘多拉魔盒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