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秦忘川放下手中書卷,抬起稚嫩的臉龐,漆黑的眸子卻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深邃。
“你很清楚,我並非幻象。”他輕聲說道,聲音清脆卻帶著超然的平靜,小手抬起指著自己的臉頰,“我是過去。”
指尖轉向對麵的秦忘川:“你是現在。”
最後指向殿角那團翻湧的霧氣:“他是未來。”
順著「過去」的目光望去,秦忘川瞳孔微縮。
忘川閣角落,立著一道模糊的人形輪廓。
它通體漆黑,沒有五官,沒有衣袍,隻是一團凝實到近乎固體的霧氣。
當秦忘川的目光落在它身上時,黑霧微微一頓,隨即無聲地走來,在五歲孩童的另一側緩緩坐下。
沒有聲響,沒有動作,就像一段被剪去的時光。
五歲的秦忘川歪了歪頭:“彆擔心,他這個樣子是正常的。”
“畢竟,你出不去的話自然就沒有未來。”
說完,「過去」手一攤,目光灼灼的望向秦忘川,邀請他入座。
秦忘川目光在「過去」與「未來」之間遊移片刻,唇角忽然揚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拂袖落座,衣擺掃過案幾時帶起一陣微風。
“其實在開門之前,我還以為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畢竟他是個穿越者。
「過去」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著什麼:“既入此界,便是此身,不存在‘原來’。”
“過去錨定真我。”
“現在照見虛實。”
“秦忘川。”孩童的聲音忽然褪去稚氣,“你那麼拚命的追求力量是為了什麼?”
秦忘川指尖輕輕敲擊案幾,發出清脆的聲響。
“為了不像韓寒那樣,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
“也為了實現我的道。”
「過去」忽然站起身,赤著腳踩在案幾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那麼,需要怎樣的力量才能實現?”
秦忘川抬眸,與那雙漆黑的眸子對視:“不知道,可能無窮無儘。”
「過去」忽然笑了,笑聲在閣內回蕩。
“無窮無儘...嗬。”他俯下身,幾乎貼著秦忘川的鼻尖,“你追求的究竟是力量本身,還是被力量認可的感覺?”
“秦忘川,你迷失在力量裡了嗎?”
秦忘川沒有立即回答。
閣外傳來風聲,吹動窗欞發出輕微的嗚咽。
“沒有。”他最終說道。
「過去」直起身,小手背在身後,在案幾上來回踱步。
“沒有?”他忽然停下,歪著頭,“那我再問你......”
“你可還記得最初是為了什麼而修煉?”
秦忘川微微一怔。
案幾上的燭火忽然搖曳,映照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恍惚。
片刻之後,秦忘川的眼神漸漸聚焦,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如夢初醒的弧度:
“是了...”
他忽然拿起案上放著的一個竹簡,將其攤開在案幾上——裡麵夾著一張地圖,黑墨圈起了幾個坐標。
墨跡早已暈染開去,卻仍能看清邊緣那個大大的“想去”二字。
“初到這個世界,聽說世間不光有三千片道州,還有無數大小世界後,我心裡就在想...”他手指撫過地圖上乾涸的墨跡,聲音裡帶著久違的雀躍:“想著這方天地如此遼闊——”
“當然要親眼去看看,環遊諸天萬界!”
“但...”
秦忘川拿著地圖的手臂突然僵住,眼中的光彩如潮水般褪去。
“......我忘了。”
手中地圖無聲滑落,平鋪在案幾上。
那幅簡陋的地圖突然變得顯得格外刺眼,墨跡暈開的“想去”二字像是某種諷刺。
一開始想的是,有了力量才能去看世界。
這才拚命修煉。
但後來,不知何時就忘了。
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來。
「過去」的小手突然按住地圖:“才十年就忘了。”孩童的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看來發生了很多事。”
黑霧狀的「未來」無聲翻湧著,霧氣中閃過無數山川的剪影。
秦忘川的指尖在地圖上輕輕一叩,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其實也就五年而已。”
他聲音低沉,詳細說了這十年發生的一切——
十歲宴上的風波,韓寒之死,與姬無塵的十年之約,悟出了自己的道,劍塚悟劍等等。
「過去」認真的聽著,頻頻點頭。
“你走過的路,一直都在踐行變強的目標。”孩童的聲音忽然染上笑意,“隻是走得太快、太遠,忘了為何出發。”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