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依舊不時有修士飛過。
樓下街道已傳來零星人聲,多是趕早市的攤販和準備出城的獵戶。
秦忘川走下狹窄的樓梯,客棧掌櫃——一個精瘦的中年人正打著哈欠撥弄著算盤,見他下來,臉上立刻堆起職業性的笑容:
“小先生起得真早,昨日生意可還興隆?”
掌櫃的顯然注意到了他昨日在街邊擺攤的一幕。
“糊口而已,昨日僥幸,今日說不定就住不起您這店了。”秦忘川唇角微揚,帶著一絲清淡的笑意。
掌櫃的被他這話逗得一樂,急忙擺手:“哪能啊!小先生真會說笑!您這般人物,怎會露宿街頭?”
“要是真住不起了,我這小店可以給您賒賬幾日。”
“就是公子可得悠著點,可彆又把彆人灶台可掀飛咯。”
消息傳得倒快,而且態度也極好。
但凡見過他的人,無不被那股超然氣質所懾,本能地斂了輕慢之心,更遑論出言不遜——那是一種發自本能的敬畏,如同凡夫仰望皓月,螻蟻麵對滄海。
秦忘川微微頷首,並未多言,轉身走出客棧。
這就是臉的好處,若是換副妝容,能有這待遇?
去往老槐樹攤位的路上,恰好經過昨日那算命老者的攤位。
那灰袍老者已然端坐其後,閉目養神,仿佛與周遭的喧囂隔絕。
他的攤前依舊冷清,與秦忘川昨日雖波折卻總算有人氣的光景形成對比。
聽到腳步聲,老者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秦忘川身上,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
他主動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篤定:“小友既來,何不算一卦?”
言語間,似乎肯定秦忘川會坐下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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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忘川腳步未停,隻是側頭看了老者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可沒多的靈石。”
“放心,不要靈石。”
聽到這裡秦忘川才走近。
為的當然不是什麼算卦,而是他知曉眼前之人肯定算不出什麼。
隻是他有個問題。
“前輩既帶目的而來,何不現身點撥,而非坐觀其‘劫’?”
老者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又恢複古井無波,搖頭輕歎:“命數如此,強求不得。老夫隻觀棋,不下場。”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倒是小友你,看似入局,實則超然物外,這般心態,非凡俗所有啊。”
“前輩過譽,我不過普普通通一賣符人罷了。”秦忘川不再多言,坐下求卦。
‘倒是不卑不亢,此子可堪大用。’
‘或許可以收為傳人?’
老者想著,遞來紙筆,做了個請的姿勢:“寫一個字,什麼都行。”
秦忘川接過後剛想落筆,忽然想起什麼來,抬頭問道:
“傳聞卦卜他人時,可能會引動因果反噬,前輩應該不怕吧?”
老者聞言,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震得攤位上銅錢叮當作響:“小友多慮了。這反噬之說的確存在——”
說著,他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傲然,“不過是推演那些與天地同壽的老怪物時,才配讓老夫皺一皺眉!”
“倒是你...如何知曉卦卜他人會引動因果反噬?這等秘辛,可不是尋常修士能接觸的。”
秦忘川執筆蘸墨,輕描淡寫道:“不過家中前輩提過幾嘴。”
言罷,他提筆落字——
筆鋒如劍,在紙上寫下一個“道”字。
最後一筆收勢時,那墨跡驟然迸發出刺目寒光,字中似有萬千劍芒流轉,讓人不敢直視。
老者瞳孔驟縮。
那“道”字在紙上流轉著奇異的光華——
初看時鋒芒畢露,如劍修一往無前的銳意;
細觀之下,又見符文流轉,暗合法修參悟天地的玄妙;
待凝神注視,字中竟隱隱透出厚重如山的氣勢,恰似體修錘煉到極致的肉身之道。
竟能從一個字裡看出多種不同的道,卻又渾然一體,讓人越看越覺深不可測。
“怪哉...”老者皺眉凝神,隨即開始掐指算卜起來。
然而下一刻——
“噗!”
毫無征兆地,老者身軀劇震,臉色瞬間煞白如紙,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噴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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