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傑的手腕微微一抖,朱砂筆在符紙上拖出一道歪斜的紅痕。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沒什麼,就是前幾日那個萬星軒又帶人來找麻煩......”
男孩突然挺直腰板,臟兮兮的小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神色:
“不過這次我可沒吃虧!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是一名修士了!”
秦忘川注視著男孩強裝鎮定的模樣——
老人傳他的天機術重在趨吉避凶,雖能窺見一線生機,卻無移山填海之力。
他說話時後背的淤傷隨著動作若隱若現,有幾處還滲著新鮮的血絲。
那些傷痕的走向,分明是被人從背後用鞭子抽打所致。
可不像他說的沒吃虧。
秦忘川指尖輕點桌麵,似在思索。
忽然,龐傑像是想起什麼要緊事般猛地跳起來,符紙都帶翻了幾張:“糟了!這個時辰再不回去,阿娘該著急了!”
他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散落的筆墨,臨走前還不忘朝秦忘川深深鞠了一躬,破舊的衣擺揚起一陣風。
等秦忘川抬眼時,那瘦小的身影像隻受驚的兔子般竄到巷口,輕輕推醒了算命攤上打盹的老者。
兩人耳語幾句後,老者不耐煩的擺擺手,龐傑這才消失在小巷中。
暮色漸沉,龐傑穿過幾條幽暗的巷子,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他咬著牙,儘量走得快些——阿娘還在家裡等他。
可當他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時,院內的景象卻讓他渾身一僵。
桌子翻倒,碗碟碎了一地,阿娘被兩個修士死死按在牆邊,臉色慘白。
其中一個龐傑之前見過。
“一群廢物!”
一聲厲喝炸響,萬星軒負手立於院中,錦衣玉帶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他目光陰鷙地掃過兩名手下:“拿個東西拿那麼久,這種小事還要我親自出手?”
“師兄恕罪!“其中一名修士慌忙解釋,“這婦人以死相逼,我實在不敢......“
“不敢?”萬星軒突然轉身,衣袍翻飛間帶起一陣靈力波動。“一個凡人,殺了就殺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聲音輕得像在談論天氣:“莫說屠他一家,便是血洗整座鎮,也不過是碾死一窩螻蟻般簡單。”
“就算事情敗露,這中千州萬千宗門,誰敢對我青霄聖地說半個不字?誰又敢來查我聖地的賬!”
話音未落,萬星軒似有所感,猛地轉頭——
龐傑一腳剛踏進院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萬星軒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像是猛獸發現了意外的獵物:“嗬......這就是你們說被咬了一口那個小耗子?”
他抬手一抓——
“呃!”
龐傑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扼住喉嚨,整個人被淩空提起,雙腳離地,呼吸驟然停滯。
“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浪費。”萬星軒背對著龐傑,聲音冰冷的對龐母問道:“那東西在哪?”
龐母死死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萬星軒掐著龐傑的脖子,將他提到龐母麵前,淡淡道:“十個數,不說他便死。”
“阿...阿娘...”龐傑掙紮著,臉色漲紅,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十。”
龐母瞳孔驟縮,渾身顫抖:“你——!”
萬星軒的手指緩緩收緊,龐傑的臉色由紅轉青,眼球開始充血。
“九。”
龐母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八。”
龐傑的掙紮越來越微弱,意識開始模糊.
“七。”
屋簷之上,夜風獵獵。
秦忘川坐在屋簷上,衣袍在風中紋絲不動。
他垂眸望著院中的鬨劇,眸色深沉如淵。
這下一切都很明了了。
小孩子的視角終究有限,之前龐傑說的很多都是錯的。
這些人不是貪戀他母親的美色,而是想奪她手中的什麼東西。
出馬的也不是什麼萬星軒,而是萬星軒的手下或者同門。
被龐傑錯認為了萬星軒而已。
這下本人出馬,六境修為。
不算高,但在這中千州偏僻城中完全夠用。
“這也是他劫?”秦忘川頭也不偏的向旁邊老者問道。
近兩個月的相處,他也知曉了老者的名號——閒雲翁。
來自十方仙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