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烤肉,吃得異常安靜。
篝火劈啪作響,油脂滴落在火中濺起星火。
四人圍坐,卻無人言語。
江岩依舊大口吃肉,但那雙總是躍動著戰意的眼眸裡,多了幾分此前未有的清明。
顧天野沉默地撕咬著肉塊,偶爾抬眼望向遠處黑暗中那道橫亙大地的劍痕。
他依舊是那個驕傲的聖體擁有者,隻是那句常掛嘴邊的“聖體無敵”,自今夜起,再也沒有提起過。
聖體,並不無敵。
直至分彆時,顧天野問了秦忘川一個問題。
“聖體大成後,對上你有幾成勝算?”
都說大成聖體可稱無敵,顧天野也一直都是這樣堅信的。
隻是在這個人麵前,他沒有這樣的自信。
而秦忘川的回答是:“不知道。”
顧天野愣住了。
他預想過很多答案——或許是不敵,或是謙虛的說能過上幾招,甚至是一句輕描淡寫的“0成”。
但這句“不知道”,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瞬間擊碎了他心中某種根深蒂固的認知。
“怎麼能……不知道呢?”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難道你就從未將聖體放在眼裡嗎?”
秦忘川的目光依舊平靜,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敗在我手中之敵沒有聖體之分,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手下敗將。”
顧天野怔在原地,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來這個人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不曾將聖體放在眼裡。
在他眼中,聖體與凡胎並無區彆,都隻是……手下敗將。
這是何等的……
顧天野長久以來構築的認知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他在原地想了很久很久,終於在後半夜默然起身:“告辭。”
就在他轉身之際,秦忘川的聲音再次響起:
“去川流閣修習秦家秘法吧。”
“那裡麵有我的功法,能讓你變得更強。”
顧天野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這是施舍?”
“不。”秦忘川平靜道,“你和江岩一樣,都能變得更強。固守在聖體的陰影之下,太可惜了。”
“聖體的陰影”這五個字,像利劍般刺穿了顧天野最後的偽裝。
被看透,被說破,被徹底擊敗……這個一路無敵至今的少年終於壓抑不住翻湧的心緒,帶著幾分譏誚回頭:
“你就不怕我學了秦家秘法,日後反將你擊敗?”
秦忘川微微頷首,月光映照著他波瀾不驚的側臉:
“很多人都這麼說。”
“可惜,至今無人能做到。”
“敗於我手中之敵,我贈予功法助其變強,唯一的作用便是激勵我繼續前行——”
他抬眼看向顧天野,目光深邃如夜:
“畢竟,沒有人會被身後的石子所絆倒,不是嗎。”
顧天野一言不發的離去了。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的他在想些什麼。
翌日,當晨光灑落通天城,那道斬開城牆,蔓延至視線儘頭的巨大溝壑,自然引來了無數驚駭的目光與猜測。
眾人議論紛紛,卻無人知曉真相,最終隻能將其歸咎於某位不願露麵的上界大能所為。
就在這片喧囂與猜測中,一行人悄然來到。
正是來接江岩的蕭雲等人。
秦忘川將江岩交予他後,便帶著鳳清絕一行人前往上千州。
江岩望著秦忘川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不舍。
他是真把秦忘川當大哥。
視線看向麵前來接引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