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雲緲天城在某個瞬間,突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滯。
擂台上,那道原本睥睨天下的身影,在彙聚了不知多少人的磅礴氣運後,煌煌如日的金色光柱已然熾烈得令人無法直視。
氣運翻湧,已然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就在下一瞬——
“嗡!”
一聲無形的轟鳴在每個人心頭炸響,並非來自耳畔,而是源於某種更深層麵的震顫。
隻見擂台上,秦忘川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悶哼一聲,猛地單膝跪地,一手死死抵住額角,指節因極度用力而泛白。
彙聚而來的海量氣運突然融入體內,化作鑰匙,強行撬開了他體內的某種桎梏。
然後,秦忘川突然聽到了聲音——
並非一個,而是好似無數個聲音在耳邊同時響起。
不知從何而來,卻真切地縈繞在腦中。
仔細聽去。
似有萬千人在齊聲低誦某個詞,又似各自訴說著什麼。
聽不真切,道不明白,但確實存在。
秦忘川的身體劇烈地顫抖,額角青筋暴起。
萬千種語調,無數種語言,男女老幼,狂笑悲泣……它們不分先後,不論主次,如同被強行塞進一個狹小容器的洪流,瘋狂地衝撞。
毫無疑問,這是種極刑。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是永恒。
腦中那股混亂的狂潮終於在他壓製下漸漸退去,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
當他重新抬起頭時,視野還有些模糊。
一個上千州的男子蹲下身,對他伸出了手,臉上帶著複雜的笑意:“看來,仙庭的神子,也有力竭之時。”
“隻不過,是我們輸了。”
那人說著回頭望去,身後原本還打算繼續出手的眾人終於放鬆下來,個個癱軟在地。
眼中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淡淡的惆悵。
人群中傳來低語:“跟仙庭的天驕比起來,差太多了……”
“此行並非沒有收獲。雖然知曉你有某種目的,但終究是第一個願意下界擺擂、與我們正經交手的仙庭之人。”
“謝了。”
這話仿佛打開了某個閘門,越來越多天驕開口。
“多謝指點。”一位體修鄭重行禮。
“若是以後秘境見了,下手可彆太狠。”旁邊少女接話,眼中帶著明悟的光彩。
一位麵容沉穩的修士感歎:“人外人,天外天。”
眾人相視苦笑,眼中多了幾分堅定。
他們的力量足以在這世間生存,卻不足以擊敗眼前的對手。
此刻縈繞在無數人心頭的悔恨,恰恰證明了他們的不凡——弱者早已逃離,唯有這些半隻腳踏入“怪物”領域的人,才有資格與真正的怪物為敵。
秦忘川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
他緩緩站直身體,聲音平靜卻帶著某種承諾的重量:
“下次再來交手吧。”
此言一出,眾人心神劇震。
還有下次?
“秦忘川。”
就在這氣氛微妙的時刻,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楚無咎自人群外圍緩步而來,每一步都踏得極穩,鞋底與地麵接觸發出清晰的聲響,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格外引人注目。
“你知道你剛才散發出的,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就像耳邊有個聲音在誘惑我,說:擊敗你,隻要擊敗你,我就能問鼎最強。”
“但——我忍了,忍的好辛苦。”
“為了打敗你,打敗最強的你,我忍下來了。”說到這裡,楚無咎猛地抬起頭,帶著不容錯辨的戰意:“萬世劫既已結束,現在,該我們戰一場了。”
他緩緩登台,其餘天驕識趣地退下。
這一幕落在高處的鳳清絕等人眼中,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還要打?”鳳清絕皺眉,“但以他現在的餘力......”
想著,她凝凝神朝秦忘川望去,隨即美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隻見秦忘川非但沒有展現出任何疲態,相反,他體內仙骨透出瑩瑩仙光,近乎透體而出,展現出的氣息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純粹、強大。
“就像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旁邊的江岩不自覺地說道。
這話引起了鳳清絕的共鳴。
的確。
秦忘川剛一出場時鋒芒畢露,氣息炙人。
但現在的他,卻似一塊百煉仙金褪儘了最後一絲雜蕪,神華內蘊,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凝練,也更加危險。
不光是楚無咎,李玄、雲澤軒、趙淩雲等人也陸續登台。
炎無燼最後一個躍上擂台,幾乎同時,一道金色流火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