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流雲隻覺自己怕不是著了魔,往日裡隻當枯燥無味的公務,竟也生了趣。
天方微亮,馬流雲便被喚醒,困意沉沉,眼皮重得掀不開,隻由著侍仆為她更衣潔麵。
出了門便看見自己母親在大堂中端坐飲茶,被唬了一大跳,困意頓消,忙躬身行禮:“母親大人,女兒這便赴值去了。”
迫不及待跨門而出,慢一步就怕被念叨著耳朵起繭子。
“慢著。”
馬流雲一臉生無可戀,轉過身卻是正經作態,彎腰恭聽長輩訓導。
等了一會兒,隻聽一向古板嚴苛的禦史中丞大人憋出一句:“近日,不錯,沒出去鬼混。”
馬流雲聽完,一臉詫異抬起頭,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馬大人卻是不自地端起茶杯擋住臉,說道:“彆誤了時辰,趕緊去吧。”
“哎,女兒這就去。”馬流雲咧開一口白牙,雖不知原由,誰想要聽人念叨呢。
馬大人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暗自思忖:這幾日未在外頭廝混,瞧著倒精神了不少,最不濟,步履也沉穩了些。
輕歎一聲,這是她最小的女兒,與姊兄差了許多年歲,實在寵得緊了些,竟舍不得嚴加管教。
往昔縱有些頑劣,卻遠不似如今這般放縱。
何時變了?
馬大人抬首望向門外漸明的天光,她的母親,亦是流雲的祖母,曾隨先帝征戰天下,位極人臣,官至正二品刑部尚書。
她年輕時入了禦史台,現任正三品禦史中丞,就連嫡長女也做到正四品。
馬家女兒沒有平庸的,一朝出了三位大員,勢如中天。
看似繁花簇錦,實則行走在懸崖邊際。
女帝善用製衡之道,斷不會容馬家再出高位之臣。
為家族存續計,她們既不敢,亦不能。
那巡防典籍一職,馬流雲十六那年便考上了。
已過七載,始終未動。
——再無半分晉升的可能。
日光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翻湧的困意越發猖獗,馬流雲撐著腦袋瞧窗邊的人。
似乎連陽光也會偏心,浮光在睫羽間躍動,投下深淺錯雜的影,鼻梁更是挺秀英氣,鼻梁尤顯挺秀,將光影利落界開,一半清輝流轉,一半暗韻藏鋒。
她又一次驚歎,怎會有人這般好看。
瞧著,瞌睡都醒了,提神醒腦。
吹笙察覺到目光,餘光掃過,馬流雲便裝模作樣翻翻典籍。
等人不在意,又正大光明偷看。
旁邊的書吏更是沒眼看她一副癡態,這位典籍大人已在司署呆了七年,年歲大一些的書吏都知這位大人的脾性。
隻聽她好男色,如今卻是知道隻喜歡好看的,男女不忌。
自陸大人到任,她便再無遲到早退之事。
實乃難得一見。
馬流雲時不時偷瞄吹笙,閒時便處理些庶務,效率反倒不低。
通常會拖幾日的事物,今日被她完成得七七八八。
挨到下值的時辰,忙起身跟在吹笙身後,“陸大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