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雲都來人的日子越來越近,近來鎮上的動靜越發紮眼,有衙役公然拿著畫像抓人。
暗處的人許是按捺不住了
張二娘趁著午夜,上山給他們送吃得,忍不住壓低聲音抱怨。
“巴掌大的村子,村口、路口全堵著,出去買糧食都要被盤問好久、問家裡幾口人。”
吹笙接過餅子扯了一半遞給於竹。
她抬眼時眼神沉靜:“是不是附近幾個村子,都這樣?”
張二娘歎了口氣,說道:“大差不差,每個進村的人都是要搜查的。”
吹笙垂首時,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膝頭的粗布。
她問道:“二娘,還有一事想問,進來府衙的人都守在村裡水井旁。”
張二娘緩過神,一拍腦袋,說道:
“還真是,不過近日沒有守著了,外麵還運來好些柏油和鬆明子。”
她揉了揉腦袋:“問起來,說是發給村裡引火用的.......這日子咋還越過越好咧!”
這話落時,吹笙臉上的平和驟然褪去,眼底像蒙了層霜。
“二娘。”吹笙聲音壓得低而沉,“恐怕不是好處,是為了你們的命來。”
這話如同巨石砸進平靜的水麵。
張二娘嘴唇哆嗦著,好半晌才發出聲音。
“你、你們到底是啥人?這是連累我們村,我、我得把你們交給官府。”
村裡往上數三代,都是一個祠堂的,她決不能做罪人。
吹笙沒急著辯解,先伸手牽過於竹的手,
“我本名叫陸吹笙,現任內閣大學士。”她側頭看了眼身旁的於竹,“這位是我的夫郎、”
“內、內閣大學士?”
張二娘腦子裡嗡嗡的,她不知曉是多大的官,但是陸吹笙這個名字卻是如雷貫耳。
那是救了江南半片天的好官。
當時張二娘村裡也被淹了,她差點跳了村口的河。
後來說是要修水渠,不是徭役,是實打實給工錢。
水渠六年才完工,她如今夫郎孩子都有了。
可以說養活了許多人,張二娘也是其中一個。
“你、你就是修水渠的那個大人。”張二娘指尖抖得更凶,話都說不連貫。
“是我。”吹笙點點頭。
她的語氣沉了幾分:“如今確是不能再拖了,守著水井恐怕是想下藥,柏油和鬆明子怕是用來燒山的。”
說著,指尖沾著茶水在桌麵比劃。
周邊的幾個漁村,麵朝大江,背後就是幾座大山屏障,真起火了,前後都是絕路。
茶水在桌上暈開淺痕,外的風裹著樹葉嘩嘩響。
豆大的燈芯被吹得晃了晃,把吹笙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就算你把我交出去,如今她們也會永絕後患。”
張二娘色瞬間褪得慘白,嘴唇顫抖,“那、那怎麼辦?咱村幾十口人,總不能等著被燒啊。”
吹笙能通過木窗看見,昏黃月色一望無際的黑鬆林,要是被點燃,定會以燎原之勢蔓延。
“二娘,我能信你嗎?”她收回目光,聲音裹著外麵的風聲。
張二娘咬了咬發顫的嘴唇,用力點點頭。
“能、能的。”
吹笙說道:“告訴你們裡正,陛下的近衛這幾日應該要到了。”
“是。”張二娘實在不敢耽擱,路上還絆了一跤,下山直接就去了裡正家。
她德高望重,還讀過書,拿得定主意。
大半夜被人吵醒,裡正摸著黑起來,看見是張二娘,皺著眉:“二娘,有什麼事情,天亮再說。”
“大事,大事,等不得。”張二娘哭喪著臉,連把裡正拉到一個隱謐的角落。
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低聲把一切事情都告訴她。
夜色昏暗,張二娘一盞油燈都不敢點,,模糊看見裡正顫抖的老軀,抖得像是風中的蠟燭。
“這、這、隻能這麼辦。”裡正想不到半截入土的人,還能被卷進這樣的黨派之爭。
她對那位陸大人的身份更有實感,小心翼翼地說:“那位確認讓你傳話給我?”
得到張二娘的點頭,裡正沉默一瞬,歎息:“沒得選了。”
“隻能聽陸大人的話,這是唯一的活路。”
她心裡跟明鏡似的。
若是把陸大人交出去,等待她們村的結局隻有滅口,就算僥幸留下一條命,日後也會被帝王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