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經曆一場永無止境的墜落,朝著一個未知的、可怕的深淵不斷下沉…下沉…
最終,所有的感知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伴隨著一聲仿佛源於自身靈魂深處的、沉悶的撞擊聲,那狂暴的漩渦和無儘的墜落感陡然消失。
一切…歸於平靜。
一種沉重的、死寂的平靜。
…
冰冷。
堅硬。
還有一種…粗糙的摩擦感。
意識如同沉船後的幸存者,艱難地從一片漆黑的深海中緩緩上浮,掙紮著浮出水麵。
宇智波恰拉助猛地吸了一口氣,卻猝不及防地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吸入鼻腔和肺部的空氣帶著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陳舊的灰塵氣息,還混雜著木頭腐朽的微甜黴味,以及一種…冰冷的、缺乏人氣的空曠感。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隨即慢慢聚焦。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片昏暗。光線極其微弱,僅能勉強視物。他似乎正躺在地上,觸目所及是深色的木質地板,但上麵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灰,幾乎看不清原本的顏色和紋理。他剛才就是吸入了這些灰塵。
他撐著手臂,想要坐起身,手掌按在地板上,立刻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更多的灰塵被揚起,在微弱的光線下如同幽靈般飛舞。
這是…哪裡?
劇烈的困惑和剛剛經曆過的瀕死恐懼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他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種眩暈感和不適感,寫輪眼下意識地再次開啟,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猩紅的光芒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醒目,但也將他所見的景象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這是一個…房間。
一個非常大,但卻異常…破敗、荒涼、死寂的房間。
房間的樣式依稀能看出是和式風格,格局甚至與他之前在月讀世界醒來的那間臥室有幾分相似,但卻完全是天壤之彆。
這裡沒有光滑如鏡的地板,沒有昂貴的絲綢被褥,沒有精致華麗的陳設。有的隻是積年累月的厚厚灰塵,隨處可見的蛛網,以及明顯已經腐朽、變形、甚至塌陷了一部分的木質結構。牆壁上光禿禿的,原本可能有掛畫或裝飾的地方隻剩下暗淡的印痕和一些殘破的釘子。紙糊的推拉門大多已經破損,泛黃、撕裂,甚至完全脫落,露出後麵黑洞洞的、同樣破敗的其他房間。冷風從破洞中毫無阻礙地灌入,帶來刺骨的涼意。
空氣死寂得可怕。沒有任何聲音,沒有走動的聲音,沒有村落遠方的喧鬨,甚至連蟲鳴鳥叫都聽不見。隻有風穿過破舊房屋縫隙時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低微嘶鳴,以及他自己因為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徹骨的寒意,並非僅僅來源於冰冷的空氣和地板,更來源於眼前這超乎理解、詭異莫名的場景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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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前一刻還在那座輝煌奢華、卻正在崩毀的宇智波大宅裡,麵對著吞噬一切的虛無,為什麼下一刻會出現在這個…看起來已經被廢棄了不知多少年的鬼屋一樣的地方?
世界的崩潰…那恐怖的虛無…最後的閃光…
這裡是一個…另外的世界?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
他掙紮著完全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粗糙、滿是灰塵的地板上,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他小心翼翼地在這個破敗的大房間裡移動,寫輪眼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一切細節。
房間很大,即便破敗,也能從殘存的框架和規模看出它昔日的恢弘氣派,絕不遜於他記憶中的家。但這裡的破舊和荒涼也是實實在在的,絕非短時間內能夠形成,至少經曆了長達數年、甚至十數年無人問津的光景。
他走到一麵相對完好的牆壁前,伸出手指,抹開厚厚的積灰。灰塵之下,露出了牆壁的本色——一種略顯暗淡的白色。而在那白色之上,依稀可見一個模糊的圖案印記。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那圖案…雖然極其模糊,邊緣殘缺,但他絕不會認錯!
那是宇智波一族的族徽——火焰團扇的印記!
這裡…這裡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宅邸?!
巨大的震驚和更深的迷茫衝擊著他。他加快了動作,不顧灰塵彌漫,快速檢查著房間的其他角落。很快,他在一個倒塌的櫃子旁,找到了一枚被灰塵半掩的、鏽跡斑斑的苦無。苦無的樣式是製式的,但手柄末端,同樣刻著一個細微的、幾乎被鏽蝕殆儘的火焰團扇標記。
毫無疑問了。
這裡,曾經確實是宇智波一族的宅邸。而且從規模和殘存的氣派來看,絕非普通族人的房屋,很可能與他之前的居所地位相當。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宇智波的宅邸會破敗成這個樣子?如同被遺忘了無數個歲月?木葉呢?宇智波一族不是統治著木葉嗎?怎麼會容許自己的族地、而且是核心人物的居所變得如此…荒蕪淒涼?!
月讀世界裡那繁華鼎盛、權勢滔天的宇智波一族,與現實世界中這片觸目所及的、死寂破敗的廢墟,形成了無比強烈、無比殘酷的對比,衝擊得他頭暈目眩,幾乎無法思考。
他踉蹌著走出這個房間,來到更加寬闊卻同樣破敗不堪的回廊上,回廊外的庭院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半人高的荒草,枯黃倒伏,在慘淡的月光下如同一片死寂的墳場。殘破的假山石散落其中,乾涸的水池裡堆滿了腐爛的樹葉和雜物。
他抬起頭,透過回廊頂棚的巨大破洞,看到了天空。
一輪清冷、孤寂、散發著蒼白光芒的彎月,懸掛在墨藍色的、深邃無邊的夜幕之上。零星的幾點寒星遙遠地閃爍著,冰冷而真實。
夜風毫無遮擋地吹拂著他單薄的睡袍,帶來刺骨的寒冷,也讓他因為震驚和恐懼而有些發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絲。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現狀。
他的世界崩潰了,這是確定無疑的。
他疑似通過某種方式,在最後關頭,從那個崩潰的世界…跌落了出來。
而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無論看起來多麼不可思議,極大可能…就是另外一個平行的世界。
一個擁有著真實地荒廢了的宇智波族地的世界。
那麼,這個世界的木葉呢?這個世界的宇智波一族呢?這個世界的…哥哥呢?
他們都去哪裡了?
為什麼族地會變成這副模樣?是遭遇了襲擊?還是…搬遷?抑或是…彆的什麼更可怕的原因?
無數疑問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卻找不到任何一個答案。唯一清晰的,是那彌漫在空氣中、滲透進骨子裡的陳舊灰塵氣息,和那無邊無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死寂與荒涼。
他孤身一人,穿著單薄的睡袍,赤著腳,站在這個疑似是“家”的廢墟之中,站在這個冰冷、陌生、充滿未知的真實世界裡。
巨大的不安和深切的迷茫,如同冰冷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
終焉已然降臨。
而現實的初醒,卻仿佛置身於一個更加深邃、更加寒冷的噩夢邊緣。
他該何去何從?
恰拉助握緊了手中那枚鏽跡斑斑的苦無,冰冷的觸感稍微帶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真實感。猩紅的寫輪眼在黑暗中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破敗與荒蕪,試圖從這片死亡的寂靜中,找出一點點生命的跡象,或者至少…一點能指向真相的線索。
清冷的月光灑落,將他孤長的影子投射在布滿灰塵的回廊地板上,更顯得形單影隻,彷徨無措。
世界的崩塌與轉換,帶來的不僅是環境的劇變,更是認知根基的動搖。他所熟知的一切,權力、家族、榮耀、乃至那個永遠會走在他前方引領他的身影,在這個彌漫著塵埃與腐朽氣息的現實裡,似乎都變成了遙遠而模糊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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