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呼吸帶來的眩暈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留下的是身心俱疲的空洞和冰冷。宇智波恰拉助靠在卡卡西的手臂上,劇烈起伏的胸膛逐漸平複,但每一次呼吸依然帶著細微的、無法控製的顫抖。那雙三勾玉寫輪眼早已褪去猩紅,恢複成墨黑的顏色,隻是那瞳孔深處,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隻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茫然和破碎感。
卡卡西低沉而平穩的引導聲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恰拉助木然地跟著那節奏吸氣、呼氣,大腦卻是一片空白,或者說,是被那個過於殘酷的真相衝擊得暫時停止了思考。宇智波滅族…宇智波鼬是凶手…這兩個信息像兩座巨大的、冰冷的石碑,轟然砸落在他原本繁花似錦的世界裡,將一切美好碾得粉碎。
佐助已經被另外兩名聞聲趕來的暗部強製帶離了隔離室,他離去時那充滿憎恨與痛苦的最後一眼,如同烙印般刻在恰拉助的腦海裡。卡卡西確認恰拉助的呼吸基本平穩後,緩緩鬆開了扶著他的手,退開一步,沉默地站在一旁,獨眼複雜地觀察著這個來自“另一麵鏡子”的少年。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隔離室冰冷的空氣滲透進恰拉助單薄的衣物,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這個細微的生理反應,卻像是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意外地漾開了一圈漣漪,打破了他意識的僵滯。
冷…
這種冰冷,與他記憶中的溫暖形成了最尖銳的對比。
他想起了月讀世界那個永遠沐浴在暖陽下的家。想起了尼桑宇智波鼬帶著淡淡笑意揉亂他頭發時,指尖傳來的溫度。想起了母親美琴端上熱騰騰的飯菜時,滿屋飄散的香氣。想起了訓練結束後,與漩渦麵麻那家夥吵吵鬨鬨、互相不服氣卻又一起躺在草地上看雲的午後…
那些記憶,如此鮮活,如此真實,每一個細節都帶著生命的暖意。它們並沒有因為佐助的指控而消失,反而在極度的痛苦對比下,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珍貴。
“那不是假的…”一個微弱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在他心底最深處響起,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不肯熄滅。“我的世界…是存在的。我的尼桑…是真實的。”
這個認知,像是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籠罩在他精神世界的厚重陰霾。
是的,這個世界或許發生了可怕的悲劇,宇智波鼬在這裡或許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但…那不代表他的世界也是如此!那個有著溫柔強大的尼桑、有著完整家庭、有著繁榮宇智波的木葉,依然在他記憶深處熠熠生輝,那是屬於他宇智波恰拉助的、不容置疑的過去。
而這個世界的悲劇…這個充滿痛苦和仇恨的“宇智波佐助”…還有那個被指控為滅族凶手的“宇智波鼬”…
恰拉助緩緩抬起頭,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逐漸凝聚起一種冰冷的光芒。他看著眼前冰冷的牆壁,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這個木葉隱藏的、黑暗的真相。
“這裡發生了什麼…”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卻不再顫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巨大的悲傷和衝擊依然存在,心口的劇痛並未減輕分毫。但一種新的情緒,開始從絕望的廢墟中萌芽——那是屬於宇智波的驕傲,是不甘被蒙蔽的執拗。
他不會放棄自己的世界,那是他的根。但他也不會對這個世界的悲劇視而不見。尤其是…涉及到尼桑宇智波鼬。
他記憶中的尼桑,是溫柔、是完美無缺的。而這個世界的尼桑,卻被指控為屠殺至親的惡魔。這巨大的反差背後,一定隱藏著驚天動地的秘密!他絕不相信,僅僅是“平行世界”的差異,就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本質上的改變。
一定有原因!一定有隱情!
或許是陰謀,或許是逼迫,或許是…某種連他都無法理解的可怕理由。
他要找到這個原因!他要弄清楚,這個世界的宇智波,究竟遭遇了什麼!他要找到這個世界的宇智波鼬,親口問他,為什麼!
這個念頭,如同在冰封的心湖下點燃了一簇火苗,雖然微弱,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方向和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徹底冷靜下來。情緒失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他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耐心。
恰拉助的變化,雖然細微,卻並未逃過卡卡西的眼睛。他看到少年眼中的茫然和崩潰逐漸被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和決心的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曆經劇變後快速凝結的堅韌。卡卡西心中微微一動,這個來自“光明”世界的少年,似乎比想象中要…恢複得更快,也更有韌性,也更加強大。
就在恰拉助於隔離室內艱難重整心緒不久後,火影辦公樓最深處的一間機密會議室內,一場將決定他命運的討論,正在凝重而緊張的氣氛中進行。
與會者人數不多,但分量極重:三代火影猿飛日斬端坐主位,神色疲憊卻目光銳利;顧問轉寢小春和水戶門炎分坐兩側,眉頭緊鎖;暗部班長一名戴著動物麵具,氣息沉凝如山的男子)肅立一旁;旗木卡卡西則站在稍遠些的位置,彙報著剛剛在隔離室內發生的一切,包括佐助的失控、恰拉助的實力碾壓、情緒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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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宇智波恰拉助雖然情緒一度崩潰,但恢複速度驚人,且其戰鬥本能和寫輪眼運用純熟,實力遠超同齡的佐助…甚至有上忍的實力。”卡卡西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還是沒有將恰拉助眼睛的變化說出來。
轉寢小春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乾澀,“一個來曆不明的宇智波,上忍的實力嗎……那個年紀……”
水戶門炎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冰冷:“危險等級必須重新評估。一個擁有三勾玉寫輪眼且有著上忍實力的宇智波,其不確定性太高了。尤其是他對宇智波鼬的…異常執著。”
暗部班長沉聲補充道:“根據監視報告,目標在獨處時情緒波動極大,但並未表現出直接的破壞傾向,更多是陷入回憶和困惑。然而,其口中零碎提及的‘另一個木葉’的情報,價值難以估量。”
猿飛日斬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皺紋,卻遮不住那雙深邃眼眸中的沉重與權衡。
“風險與機遇並存…”三代的聲音緩慢而清晰,“這個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也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風險。但同樣,他可能也是我們了解…某些未知領域,甚至反思自身過去的唯一窗口。”
他看向眾人:“團藏的主張是極端控製,甚至不惜抹殺不確定性。但那樣做,我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他來自何處,為何而來,以及…他口中那個‘宇智波繁榮共存,鼬是守護者’的世界,究竟是如何運行的。那或許是一個幻影,但幻影,有時也能照出我們自身的缺陷。”
“日斬,你的意思是…”水戶門炎皺眉。
“懷柔。”猿飛日斬斬釘截鐵地說道,“至少在當前階段,懷柔優於強硬。他來自一個看似‘光明’的環境,對木葉至少是他認知中的木葉並無直接敵意,甚至對宇智波鼬抱有深厚的感情。這份感情,在真相衝擊下雖然痛苦,但或許也能成為我們與他建立溝通、獲取信任的橋梁。”
轉寢小春擔憂道:“可是他對佐助的影響…你也看到了,佐助的情緒幾乎失控。兩個如此相似的宇智波在一起,尤其是涉及到鼬…恐怕會引發難以預料的後果。”
“所以需要隔離,也需要引導。”三代目光轉向卡卡西,“卡卡西,由你主要負責與他的接觸。給予他有限度的自由,比如可以在指定的、遠離人群的區域活動,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和知識獲取渠道,如圖書館的部分權限,但需嚴格審查,滿足其合理的需求。同時,暗部監視等級提升至最高,二十四小時不間斷,記錄其一切言行,特彆是關於他那個世界的任何信息碎片。”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我們的目標有三個:第一,評估其真實威脅,確保村子安全;第二,儘可能多地獲取關於他所在世界的情報,尤其是關於宇智波和…鼬的情報,這或許對我們理解過去的悲劇有重要參考價值;第三,觀察其行為模式和心理變化,嘗試…進行有限度的引導,看看能否將其轉化為對木葉無害,甚至…有益的存在。”
“有益?”水戶門炎表示懷疑。
“隻是一個長遠的方向性思考。”猿飛日斬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和疲憊,“畢竟,我們欠宇智波的…太多了。如果這個孩子,真的來自一個我們未能實現的、更好的‘可能’,那麼善待他,或許也是某種…贖罪。”
會議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每個人都明白這其中的巨大風險和政治考量。利用與安撫,控製與觀察,懷柔背後是毫不鬆懈的警惕。
“那麼,決議如下。”猿飛日斬最終拍板,“對宇智波恰拉助,采取‘限製性觀察與懷柔接觸’策略。卡卡西,由你執行。暗部全力配合。兩位顧問,密切關注事態發展。此事列為木葉最高機密,嚴禁外泄,尤其是對佐助,必須嚴格隔離信息。”
“是!”卡卡西和暗部班長同時領命。
高層們的決議,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然撒向了那個剛剛在內心點燃一絲火苗的異界少年。而此刻的恰拉助,對即將到來的、有限度的“自由”和更加嚴密的監視還一無所知。他隻知道,他必須活下去,必須變強,必須揭開這個黑暗世界的真相,為了記憶中的那個尼桑,也為了眼前這個充滿痛苦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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