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引擎的咆哮聲如同死神的戰鼓,轟隆隆地碾過寂靜的夜,刺目的燈柱將狹窄的巷口照得如同白晝,也照亮了林磊和張浩瞬間慘白的臉。
“來不及了!”張浩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死命拽著林磊的胳膊,“從後麵走!翻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林磊最後看了一眼樓上那扇亮著微弱燈光的窗戶,心如刀絞,但理智告訴他,現在衝上去非但救不了母親,隻會一起被堵死!
“走!”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和張浩一起扭頭就向出租屋後方的黑暗深處狂奔!
幾乎就在他們衝進屋後那條堆滿雜物的窄巷同時,刺耳的刹車聲在前門響起,車門砰砰打開,雜亂的腳步聲、粗暴的吼叫聲和砸門聲瞬間撕裂了夜晚的寧靜!
“開門!滾出來!”“媽的!把那小雜種揪出來!”其中赫然夾雜著趙建國暴戾的吼聲和趙天宇興奮的叫囂!
林磊肝膽俱裂,不敢回頭,拚命跟著張浩在迷宮般的雜物和矮牆間穿梭。他們熟悉這裡的地形,這是他們唯一的優勢。
“這邊!快!”張浩壓低聲音,靈活地翻過一堵矮牆。林磊緊隨其後,手掌被粗糙的磚石磨破也渾然不覺。
身後傳來的砸門聲更加猛烈,似乎還聽到了母親驚恐的哭喊聲和男人的嗬斥聲。林磊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無法呼吸,但他不能停!
兩人如同驚惶的野兔,在城西老廠區破敗的巷道裡亡命奔逃。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後的喧囂漸漸遠去,再也聽不見,兩人才敢躲進一個廢棄的鍋爐房角落裡,扶著鏽跡斑斑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幾乎要炸開。
“咳……咳咳……”張浩彎著腰,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上全是汗水和淚水,“磊子……對不起……我沒用……攔不住他們……”
林磊靠著冰冷的鐵壁,緩緩滑坐到地上,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不是因為奔跑的勞累,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後怕。
趙建國!他竟然真的敢下如此毒手!直接帶人上門殺人滅口!無法無天!
母親……母親怎麼樣了?他們找不到自己,會不會對母親……
巨大的恐懼和擔憂幾乎要將他吞噬。
“不怪你……浩子,謝謝你……”林磊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用力抹了一把臉,強迫自己冷靜,“要不是你……我今晚就完了。”
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趙建國一擊不中,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和母親原來的家不能回,這個出租屋也暴露了,他們已經成為被追殺的獵物,必須立刻找到新的藏身之處,並且要確保母親的安全。
警察?劉警官?林磊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立刻又壓了下去。趙建國能如此囂張,背後可能真有保護傘。現在貿然去找警察,會不會是自投羅網?萬一接警的正好是……他不敢賭。
“浩子,你能再幫我個忙嗎?”林磊抓住張浩的胳膊,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幫我打聽一下,我媽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把她怎麼樣?但千萬彆暴露你自己!”
張浩重重點頭:“你放心!我這就去巷子口看看動靜!你就在這裡等我,千萬彆亂跑!”
說完,張浩貓著腰,再次融入夜色中。
林磊獨自留在黑暗的鍋爐房裡,寒冷和恐懼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他。時間一分一秒都過得無比煎熬。他豎起耳朵,警惕地聽著外麵的任何一絲動靜。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林磊立刻繃緊身體,握緊了旁邊一根生鏽的鐵棍。
“磊子!是我!”是張浩的聲音。
林磊稍稍放鬆,急忙迎上去:“怎麼樣?”
張浩的臉色依舊難看,但稍微緩和了一點:“我偷偷摸回去看了,你家的門被砸壞了,但裡麵好像沒人了……我沒敢太靠近,聽旁邊看熱鬨的人議論,說……說好像看到一幫人把你媽帶上一輛車拉走了……但沒動手打人,就是帶走了……”
帶走了?不是當場傷害?林磊的心猛地一沉,但隨即又生出一絲微弱的希望。趙建國把母親帶走,是想當人質?逼自己現身?
如果是這樣,母親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處境依然極其危險!
必須儘快救出母親!
可人在哪裡?趙建國會把母親關在什麼地方?家裡?公司?還是某個不為人知的隱秘地點?
林磊的大腦飛速運轉,將前世今生關於趙建國的所有信息碎片拚湊起來。趙建國此人虛榮狡詐,但也謹慎多疑,他不太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人質放在自己常去的地方。
除了家和公司,他還有哪裡?
忽然,林磊想起了那個地方——精英商務俱樂部!那裡有他的私人房間或者辦公區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俱樂部人多眼雜,不太可能。
那還有哪裡?前世似乎隱約聽說過,趙建國後來在郊區搞了個什麼私人倉庫或者農莊……
線索太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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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褲兜裡的bp機突然又一次震動起來!
這個時候?會是誰?
林磊的心猛地一跳,趕緊掏出來,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去。
屏幕上顯示的,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後麵的留言極其簡短,隻有三個字:
“西山窯。”
西山窯?
林磊愣住了。那是本市西郊一個早已廢棄多年的老磚瓦廠,極其偏僻荒涼,幾乎沒人會去那裡。
是誰發來的消息?什麼意思?是陷阱?還是……指示?
發信人是誰?是敵是友?是那個神秘的周老板?還是……殘爺?
“怎麼了?”張浩湊過來問。
林磊把bp機給他看。張浩也一臉茫然:“西山窯?啥意思?誰發的?”
不知道。但此時此刻,任何一點線索都可能關乎母親的生死!
去,還是不去?
如果是陷阱,此去凶多吉少。如果是真的指示,那可能就是救出母親的唯一機會!
沒有時間猶豫了!
“浩子,你回家去,今晚的事彆跟任何人說!”林磊下定決心,眼神銳利如刀,“我去西山窯!”
“你瘋了!萬一是個套呢?我跟你一起去!”張浩急道。
“不行!太危險了!你不能再卷進來!”林磊斷然拒絕,“放心,我有分寸。如果我天亮沒回來,也沒消息……你就想辦法把這個交給警察或者紀委!”
林磊將那份寫了一半的舉報信和那本關鍵的財經雜誌塞給張浩,簡單交代了幾句猴票和俱樂部的事。這是他留下的後手。
“磊子……”張浩眼圈紅了。
“相信我!”林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轉身毅然決然地衝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他必須弄一輛車!靠兩條腿根本不可能及時趕到西山窯。
城西老廠區附近有一個自發形成的黑車市場,專門跑一些見不得光的夜活。林磊揣著身上僅剩的幾十塊錢,找到了那裡。
幾個司機正靠在破夏利或者麵包車旁抽煙聊天。林磊直接走向一個看起來麵相相對憨厚的中年司機。
“師傅,去西山窯,走不走?”“西山窯?”那司機嚇了一跳,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磊,“大半夜的去那鬼地方乾嘛?不去不去!”“我加錢!”林磊咬牙道,“一百塊!”這幾乎是他身上所有的錢了。“一百?”司機有點心動,但還是猶豫,“那邊忒偏了,路也不好走……”“一百五!現在就走!”林磊掏出所有錢拍在引擎蓋上。司機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林磊焦急萬分的樣子,最終一咬牙:“行!上車!不過說好了,隻到山口,裡麵那破路我車可進不去!”“成交!”
破舊的桑塔納發動起來,顛簸著駛向郊外。越往西走,燈火越稀疏,道路越崎嶇,夜色如同濃墨般化不開。司機顯然有些害怕,不停地通過後視鏡打量林磊。
林磊緊抿著嘴唇,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無儘的黑暗,手心全是冷汗。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但為了母親,龍潭虎穴也得闖!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一片荒涼的山坳口停下。遠處,廢棄磚窯的輪廓在慘淡的月光下如同巨獸的殘骸,陰森恐怖。
“就……就這兒了!錢呢!”司機聲音有點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