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洋”遊戲廳後巷的喧囂聲浪，裹挾著煙草、汗水和某種廉價香水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強哥叼著煙，推開一扇不起眼的鐵皮門，更加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和鼎沸的人聲瞬間將林磊吞沒。
門內是一個巨大的、未經任何裝修的倉庫式空間。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幾十台老虎機、跑馬機、蘋果機閃爍著刺眼的光芒，發出各種誘惑的音效。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麵色潮紅，眼神狂熱或麻木地盯著閃爍的屏幕，不斷投下硬幣或遊戲幣，偶爾爆發出興奮的尖叫或沮喪的咒罵。
這是一個地下賭廳！
林磊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最糟的那種“業務”！
“看什麼看？”強哥推了他一把，把他帶到角落一個用木板隔出來的“辦公室”，“以後你就在這兒乾。活兒簡單，看著場子，彆讓人鬨事，幫忙換換幣，收收錢。機靈點，眼睛放亮，看到有‘水魚’肥羊）或者‘出千’作弊）的，立刻報告！”
強哥扔給他一件皺巴巴的、印著“金海洋”字樣的t恤：“換上！看你小子還算機靈，一晚上五十，乾得好有提成！要是敢耍花樣或者手腳不乾淨……”他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地方，威脅意味十足。
林磊捏著那件油膩的t恤，胃裡一陣翻騰。他重生回來，不是要陷進這種泥潭裡的！但看著強哥那雙凶光畢露的眼睛和周圍那些明顯不是善類的打手，他知道，此刻拒絕，可能立刻就會被打斷腿扔出去。
“知道了，強哥。”他低下頭，換上t恤，將不甘和厭惡死死壓在心底。
生存第一。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林磊如同一個麻木的機器人，穿梭在嘈雜惡濁的環境裡，幫賭客兌換遊戲幣這些遊戲幣很快又會被他們換成現金），收拾滿地的煙頭和空飲料瓶，警惕地觀察著有沒有人鬨事或者作弊。
他看到了無數張被貪婪和絕望扭曲的臉。有人贏了一點小錢興奮得手舞足蹈，轉眼又輸得精光；有人輸紅了眼，掏出最後的生活費甚至摘下戒指手表繼續押注；還有人偷偷摸摸地想用磁鐵乾擾機器，被眼尖的打手發現，拖到後巷一頓毒打……
這裡是人性的修羅場，是欲望的泥沼。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但林磊強迫自己觀察，學習。他很快摸清了各種機器的賠率規律大多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記住了幾個常贏錢的“老油條”可能用的手法，也認清了強哥這個團夥的基本結構和幾個核心打手。
淩晨三四點，賭客漸漸散去，場子冷清下來。強哥打著哈欠，給幾個看場子的發了當晚的工錢。輪到林磊，強哥抽出五十塊皺巴巴的鈔票拍在他手裡。
“小子，還行，沒捅婁子。明天晚上繼續過來。”
林磊捏著那五十塊錢，感覺無比燙手。這是他兩輩子以來，賺得最屈辱的一筆錢。
他沒有回招待所，而是在海邊找了個長椅坐到天亮。鹹濕的海風吹不散他心頭的憋悶和焦灼。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必須儘快擺脫這個泥潭，找到真正能快速積累資本的正道！
天亮後，他給母親買了早餐回去，謊稱找到了一個在倉庫搬貨的夜班工作，雖然累但錢多。母親心疼不已，卻也隻能默默垂淚。
白天，他補了個覺，下午又去了網吧。這一次，他不再漫無目的地搜索，而是集中精力研究深圳的股票市場和早期的一些商業機會。
他的目光再次掠過“億安科技”的前身“深錦興”，這支莊股神話需要時機和較大本金，暫時不適合。另一支記憶中的長牛股“萬科a”此時價格也不低。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是在2000年這個時間點，即將爆發yet被所有人忽視的？
忽然，他想起了前世偶爾看到的一篇回顧文章——關於深圳本地股的第一次大規模炒作浪潮！就在2000年下半年到2001年初，借助“重組”、“科技”等概念，一大批深圳本地股票價格翻了幾倍甚至十幾倍！其中很多股票名字他都還有印象！
比如深寶安、深華新、深天地……這些股票此時價格極低，大多隻有三四塊錢，甚至一兩塊錢！而且股權分散，流通盤小，極易被資金撬動！
機會！這才是適合他目前資金量、風險相對可控、且爆發力極強的機會！
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本金！他需要更多的本金在行情啟動前儘可能多地買入！
三萬塊太少了！至少需要十萬，甚至更多！
怎麼在短時間內弄到更多的錢？再去地下賭場？那是飲鴆止渴，而且風險極大。
正當他苦苦思索時，網吧角落裡兩個年輕人的爭吵引起了他的注意。
“……說了多少次了！這bug修不了！引擎底層的問題！除非重寫！”“那怎麼辦？客戶催著要！這單要是黃了，咱們工作室就得喝西北風！”“我有什麼辦法？誰叫咱們接這破網遊私服的活兒？本來就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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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私服？bug？引擎？
幾個關鍵詞像火花一樣在林磊腦中閃過！一個被遺忘的前世記憶猛地跳了出來！
2000年，正是網絡遊戲在大陸興起的前夜！韓國網遊《傳奇》尚未引入，但各種ud文字網遊）和早期圖形網遊如《萬王之王》、《網絡三國》）已經開始吸引大量玩家！而由於官方服務器不穩定、收費昂貴等原因，“私服”私人架設服務器）開始悄然出現並迅速蔓延！
而私服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程序不穩定，各種bug頻出！尤其是內存溢出、數據包丟失導致的卡頓、回檔、甚至服務器崩潰！
如果一個私服能解決這些核心的穩定性問題……無疑將吸引大量玩家，賺取巨額利潤！
林磊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技術！他不懂複雜的遊戲編程，但他前世做過程序員，接觸過底層優化和網絡調試！更重要的是，他模糊記得後來一些解決這些問題的通用思路和工具方案！雖然記不清具體代碼，但方向和原理是知道的！
這或許是一條路！一條能快速賺取技術錢的捷徑！
他立刻起身，走到那兩個還在爭吵的年輕人桌前。
“兩位大哥，打擾一下。我剛才無意中聽到你們說私服引擎bug的問題？或許……我能幫上點忙？”
兩個年輕人愣了一下，警惕地看著他。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皺眉道：“你誰啊？你能有什麼辦法？”
林磊儘量讓自己顯得誠懇：“我是個程序員，對服務器優化有點研究。你們說的卡頓、回檔問題，是不是經常發生在玩家密集區域或者大量數據交換的時候？可能是內存分配策略或者數據包校驗機製的問題？”
他拋出的幾個專業術語讓兩個年輕人麵麵相覷，臉色緩和了一些。
“你……你真懂？”另一個稍胖點的年輕人將信將疑。
“可以試試。帶我去看看你們的服務器環境？不成的話，我分文不取。成了的話……”林磊頓了頓，“我要你們接下來三個月利潤的三成。”
“三成？！你怎麼不去搶！”眼鏡男叫起來。
“或者，你們可以繼續看著服務器崩潰，客戶跑光。”林磊語氣平靜。
兩個年輕人猶豫了。最終，那個稍胖點的咬了咬牙：“行！帶你去看！要是你真能解決，三成就三成！但要是瞎搗亂，彆怪我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