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北涼風起，王府暗湧
南疆的濕熱與詭譎被遠遠拋在身後，趙陳的速度何其之快，不過半日功夫，眼前的景色便從蔥鬱險峻的群山化為了北涼地界特有的蒼茫與肅殺。秋風卷起黃沙，吹過枯黃的草原，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冷硬氣息。
相較於南疆深處那原始而混亂的能量場，北涼的能量顯得更加“有序”，卻也更加壓抑。那是數十萬鐵血悍卒常年征伐凝聚而成的軍道煞氣，與北涼獨特苦寒地勢結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領域，對修行陰柔、詭譎功法的修士有著天然的壓製。
但這對趙陳而言，如同清風拂麵。他懸浮於雲端，俯瞰著這片廣袤的土地，目光最終落向了那座如同洪荒巨獸般盤踞在大地上的雄城——北涼王府所在地，涼州城。
“北涼…有趣？”趙陳回味著那南疆魔頭最後的話語，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容，“我倒要看看，能有多有趣。”
他並未直接降臨王府，而是如同普通人一般，悄無聲息地落入涼州城內。
城內氣氛，卻與他上次來時截然不同。
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販夫走卒叫賣聲不絕於耳，但仔細看去，行人神色間大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和緊張。巡邏的北涼鐵騎數量明顯增多，甲胄森然，眼神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過往人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趙陳隨意找了家看起來頗有人氣的茶館，要了壺最烈的北涼燒刀子，坐在窗邊，看似自斟自飲，實則耳聽八方。
鄰桌幾個看似江湖豪客的漢子正壓低了聲音交談：
“聽說了嗎？王爺府上又出事了！”“可不是嗎！這個月第幾回了？聽說昨夜有刺客潛入，差點傷了二郡主！”“嘶…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在北涼王府撒野？”“誰知道呢？邪門得很！據說那刺客身法如鬼似魅，中了弩箭都能化作黑煙遁走，根本不像活人！”“唉，王爺近來身體似乎也不太好，城內戒備如此森嚴，怕是…”
“噓！慎言！不要命了！”
幾人立刻噤聲，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匆匆結賬離去。
趙陳抿了口烈酒，辛辣的口感直衝喉嚨。
“刺客？黑煙？不像活人？”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是陰癸派，或者說…是南疆那魔頭手下彆的什麼魑魅魍魎在搞鬼。調我來北涼，是想把水攪渾？還是這裡真有他們必得之物？”
他放下酒碗，丟下塊碎銀子，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茶館內。
下一刻，他已如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飄入了守衛森嚴的北涼王府。
王府內的氣氛比街上更加凝重。明哨暗卡林立，巡邏隊伍交錯穿梭，幾乎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陣法光芒在各處要害隱隱閃爍，可謂龍潭虎穴。但這些對於能隨意施展“無距”、且境界高深的趙陳來說，形同虛設。
他精準地找到了徐驍的書房所在。此刻已是深夜，書房內卻依然亮著燈。
趙陳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書房屋頂，神識微掃，便已將室內情況了然於胸。
徐驍並未坐在書案後，而是在房中緩緩踱步，臉色比起上次見麵時明顯憔悴了許多，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難以化開的疲憊與陰鬱，甚至…隱隱有一絲極淡的黑氣縈繞印堂。但他那雙眸子，卻依舊銳利如昔，如同蟄伏的蒼狼。
徐渭熊坐在下首，麵前攤著北涼的軍事布防圖，但她顯然也有些心不在焉，指尖無意識地在圖上劃動著，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父親，您必須休息了！”徐渭熊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您舊傷未愈，再這般勞心勞力，身體如何撐得住？那些宵小之輩…”
徐驍停下腳步，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沉穩卻難掩一絲中氣不足：“無妨。一點小傷，還死不了。北涼如今樹大招風，離陽那邊、北莽那邊，還有那些藏頭露尾的江湖雜碎，都巴不得我徐驍早點死。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亂。”
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深邃：“刺客之事，你怎麼看？”
徐渭熊蹙眉道：“手段詭異，不似尋常江湖路數。更像是…某種邪術傀儡，或者…陰魂之類的東西。而且其目標似乎並非單純行刺，更像是在…探查王府布局，尤其對…父親您的院落和書房附近，格外‘感興趣’。”
徐驍冷哼一聲：“看來，是有人惦記上我北涼王府的某樣東西了。”他摸了摸胸口，那裡，曾經存放著那塊天師印碎片。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在書房內響起：
“不是某樣東西，是某個人吧？”
“誰？！”徐渭熊反應極快，瞬間拔劍起身，護在徐驍身前，劍氣森然！
徐驍也是瞳孔一縮，但當他看清無聲無息出現在書房角落、正拿起果盤裡一個蘋果啃了一口的人時，緊繃的身體反而放鬆了下來，臉上甚至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複雜表情。
“趙…公子？”徐渭熊也認出了趙陳，驚疑不定地收劍，但仍未完全放鬆警惕。她完全沒察覺到趙陳是如何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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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陳哢嚓咬了一口蘋果，含糊不清地道：“徐大將軍，你這王府的防衛力度見漲啊，可惜，防得了小鬼，防不了真神。”
徐驍揮揮手，讓徐渭熊退下，對著趙陳苦笑道：“讓趙公子見笑了。徐某如今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讓一些魑魅魍魎之輩看了笑話。”他頓了頓，神色凝重起來，“趙公子方才所言…是何意？”
趙三兩口吃完蘋果，隨手將果核精準地丟進遠處的垃圾桶，拍了拍手道：“意思就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刺客，目標可能不是你這王府裡的什麼東西，而是你徐驍本人。或者說，是你這個人…對他們背後的主子，有‘大用’。”
徐驍和徐渭熊臉色同時一變！
“我？”徐驍眉頭緊鎖，“徐某一介武夫，除了這項上人頭對某些人還有點價值，還有什麼能值得如此詭異手段圖謀的？”
“比如…”趙陳目光落在徐驍印堂那絲若有若無的黑氣上，“你這身還沒好利索的舊傷裡，藏著點彆人特彆感興趣的‘佐料’呢？”
徐驍身體猛地一震，眼中爆出精光：“趙公子是說…”
“上次幫你清除魔氣，看來是治標沒治本。”趙陳走到他麵前，仔細打量了他幾眼，又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脈搏，“嘖，有點意思。那魔頭殘留的一點本源魔種，居然和你自身的戰場煞氣以及舊傷死氣糾纏在一起，生根發芽了。現在你這身體，對那些修煉陰邪魔功的家夥來說，可是十全大補的‘人丹’啊。吃了你，說不定能平地飛升。”
徐渭熊聽得臉色煞白，失聲道：“什麼？！”
徐驍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背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本以為隻是舊傷反複，沒想到根源如此歹毒可怕！
趙陳收回手，語氣依舊輕鬆，但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南疆那邊剛砸了他們一個場子，轉頭就派人來北涼盯著你這顆‘熟透了的果子’。看來，是迫不及待想開餐了。”
書房內，一時陷入了死寂。
窗外的秋風嗚咽著吹過，仿佛也帶上了森森鬼氣。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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