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晴雯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聲音清脆，帶著點雀躍，“二爺，襲人說您讓我來服侍。”
賈璋以手扶額，哭笑不得：“我是說，以後讓你代替麝月貼身服侍，不是讓你現在就進來。”
“你先出去把飯吃了。”
“哦”，晴雯應了一聲，卻是沒有出去，反而走到他身後站定，“奴婢已經吃過了。”
賈璋輕笑了一聲，“又胡說，才剛回來，怎地就吃過了？”
晴雯微微揚起下巴，嘟了嘟嘴，帶著點小倔強：“反正......就是吃過了嘛！”
話說晴雯這丫頭，應該是賈寶玉身邊最乾淨、最儘職儘責的丫鬟了。
說起來也挺諷刺的，闔府上下都以為襲人最端莊賢淑，晴雯最嬌俏狐媚，但賈寶玉偏偏和襲人多次雲雨，和晴雯反倒是清清白白。
對晴雯，賈璋是打心底裡喜歡。
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對晴雯道：“坐吧。”
晴雯一驚，將小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二爺，被人看見了，不好。”
賈璋懶得跟她多費口舌，直接伸手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這會兒又沒有彆人，有什麼不好的？”
“再說了，你可是老祖宗派來的人，對你好，就是在尊重老祖宗的體麵，誰敢多嘴？”
說著，賈璋又將桌上兩碟精巧的點心——一碟是酥皮層層、玫瑰花瓣內陷的鮮花香餅，一碟是裹著糖霜、晶瑩剔透的蜜餞杏脯——推到她麵前：“喏，吃吧。”
晴雯眸中閃過一絲亮光，脆生生謝過，便拈起一塊鮮花餅，小口小口地吃起來，腮幫子微微鼓起，像隻小倉鼠。
雖說府裡的大丫鬟素有“副小姐”之稱，吃穿不愁，但那些精致點心、新鮮瓜果，全靠主子賞賜。
如果主子不賞，大鍋飯能吃到什麼好東西？
賈寶玉屋裡的糕點、瓜果和零嘴，向來是不缺的，但是沒有他的允許，誰敢擅拿？
也就隻有李嬤嬤，仗著賈寶玉小時候吃過她的奶，又知道他是個好說話的主兒，才敢偶爾偷偷拿他的東西，比如楓露茶和豆腐皮包子。
連李嬤嬤這種有些體麵的乳母都要偷吃偷拿，旁人的日子可想而知。
像晴雯這樣的二等丫鬟，那就過得更一般了。
也就是她運氣好，跟了賈寶玉，若是被分去服侍賈赦或賈珍，那肆意淩辱，隨意打殺都是很正常的事。
晴雯剛吃完一個，賈璋又遞過去一個，晴雯忙擺手拒絕，“二爺，夠了。”
賈璋卻不容分說，將鮮花餅硬塞在她手上，“才吃一個怎麼夠？”
晴雯沒法，隻得接了，她抬起那雙水靈靈的眸子望向賈璋，帶著一絲困惑和好奇：“二爺，您為什麼讓我代替麝月啊？”
賈璋的嘴角勾起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你知道的，老祖宗最是喜歡顏色好的。”
“而我，和老祖宗一樣！”
晴雯輕“哦”了一聲，臉頰泛起朵朵紅霞，心頭小鹿亂撞，連忙低下頭去，隻顧著小口吃餅，不敢再看他。
她本是因為容貌出眾，被賴嬤嬤選中，特意送到賈母身邊討老太太歡心的。
沒成想老太太又將她給了寶玉。
她也才來絳芸軒沒多久，卻是因為容貌被襲人和麝月針對，明裡暗裡排擠，有意不讓她接觸寶二爺。
哪知寶二爺今天突然帶她去晨昏定省，還讓她今後貼身服侍，更當麵誇她好看……這讓她心裡如何能不歡喜？
待晴雯細嚼慢咽地吃完第二塊餅，賈璋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屋裡太悶了，隨我出去隨便走走。”
晴雯忙應了聲“是”，利落地起身跟在他身後。
剛出臥房，襲人便迎了上來，溫聲問道：“二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就在府裡隨便逛逛。”賈璋隨口道。
襲人正要招呼其他小丫鬟，便被賈璋抬手止住：“不必興師動眾，就你和晴雯跟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