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連忙擺手:“我絕不會蠢到做這種事,確實是生來就有的。”
賈璋心裡已信了八九分,畢竟他連神瑛侍者的真靈都見過了,那這塊玉是補天石,又有什麼稀奇?
賈母與賈政對視一眼,亦信了大半。既然先祖都能托夢,那生來銜玉,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以及想推翻皇帝造反的領袖,誰會去偽造這招禍的祥瑞?
王夫人出身金陵王家,這點見識豈會沒有?豈會迫害自己的親生兒子?
賈政沉聲道:“既然先祖托夢,你就更該發奮讀書,科舉入仕,光耀門楣!”
“如此,方能解我賈家之危。”
賈璋聞言,心裡隻覺賈政迂腐得近乎天真,麵上卻隻得無奈一笑:“父親,您認為科舉入仕,就能夠解決一個家族傾覆的危機嗎?”
“敬大伯乃少年進士,可結果呢?”
“您知道,陛下為什麼寧願賞你一個官職,也不讓你參加科舉嗎?”
“您知道,憑借我們賈家的人脈,您為什麼做官這麼多年,始終沒得到升遷嗎?”
“您覺得,陛下會讓我們賈家人,在朝堂掌握話語權嗎?”
“更何況,還是皇室最不待見的我!”
賈政被問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了幾下,才強壓下怒氣:“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賈璋早有腹稿:“兒子以為,第一應當保持低調,削減靡費,嚴格約束族人,管束仆人,嚴禁其作奸犯科、違法亂紀,降低在勳貴世家中的存在感,讓陛下儘量忽略我們。”
他輕歎一聲,“唉,曆朝曆代,竭力削弱軍功世家,都是大勢所趨。”
“但是,皇室也不能想削誰就削誰,還是要講一定的規矩,我們儘量保持自身的乾淨,讓皇室找不到理由動手。”
“第二,整頓族學,培養族中優秀子弟。”
“既然我們賈家注定融入不了官場,那就不以做官為前提,讓族人們真正學些有用的東西。”
“或文韜武略,或農商百工,什麼有用就學什麼,學到真本事,將來一定能用得上。”
“第三,既然我們賈家人不行,那就儘量趁著還有人脈關係,在官場和軍中扶持真正可靠的人。”
“被提拔的人,能力還是其次,人品一定要好,最重要的是,我們賈家一定要掌握他的把柄,使其一旦反叛背主,必陷萬劫不複之地!”
賈家其實一直就在做這種事,比如賈雨村和孫紹祖,但奈何所托非人,他們都是首鼠兩端的二五仔。
“第四,與四王八公形成穩固的利益共同體,守望相助,攻守同盟,不要被輕易就分化瓦解。”
事實上,賈家早已遊離於四王八公的核心圈子之外。
所謂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和四王八公的開國勳貴集團根本沒得比,賈家一直在向下社交。
當然,不僅僅是賈家,其他勳貴家族也是一樣的,這正是皇權分化的結果。
賈政眉頭緊蹙,“你說,要讓陛下忽略我們,可你這幾條策略,都在加劇陛下對我們的猜忌。”
賈璋歎了一口氣,“所以,在具體的執行中,需要掌握一個度。”
賈母抬手,慈愛地摸了摸賈璋的頭,“先祖將這千鈞重擔交給你,苦了你了。”
“若是元春能在宮中掙得一席之地,我們賈家就能成為外戚,還能再繁榮幾十年。”
賈璋搖了搖頭,“老祖宗,即便成為外戚,也未必是好事。”
“外戚之榮,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宮鬥殘酷,凶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是闔族傾覆之禍。”
“打鐵還得自身硬,孫兒認為還是得在合理合法的範圍內,儘量增強家族自身的實力,方是長久之計。”
賈母一時沉默,眼中的憂色更深,賈璋說的這些,她豈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