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璋剛教訓完下人,正準備沐浴,就見鴛鴦來通傳,“寶二爺,老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賈璋有些錯愕,問道:“鴛鴦姐姐,這麼晚了,老祖宗叫我過去所為何事?”
鴛鴦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具體是什麼事,我也不清楚,隻是薛家姨太太來了。”
得了,賈璋心裡了然,薛姨媽必然是為了薛蟠的事才去找了老太太。
正好,他也想試探一下,榮國府這些人,有沒有換掉賈蓉這個族長的打算。
賈璋整理了下衣袍,跟著鴛鴦去了榮慶堂。
堂內燭火通明,賈母端坐在榻上,麵沉如水,薛姨媽坐在左側下首,淚眼低泣,王夫人坐在她旁邊,低聲安慰。
賈璋上前幾步,作揖行禮,“給老祖宗請安。”
然後,又轉向王夫人和薛姨媽,“給太太、姨媽請安。”
他又向薛姨媽作了一揖,語氣誠懇中帶著愧疚:“姨媽,侄兒先前也是擔心您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沒敢將實情告訴您。”
“說起來,這件事也怪我,如果我早去一會兒,薛大哥和蓉哥兒也打不起來......”
他的聲音低沉,滿是懊悔和自責。
薛姨媽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道:“好孩子,這事怎麼能怪你呢?”
“都怪那賈蓉心狠手辣,當然蟠兒也有責任,但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可彆往心裡去。”
聽薛姨媽安慰他,賈璋的良心還真有一點過意不去。
這事兒和他沒關係嗎?
這完全就是他一手操縱的啊。
若不是他,薛蟠也隻會去族學找賈薔的麻煩,而不會帶人打上寧國府去。
若不是他暗中擲出的石子,薛蟠也不會雞飛蛋打。
隻是,為了完成任務,有些事卻不得不做。
而且,薛蟠劣跡斑斑,並不值得可憐。
大不了,今後多照顧一下薛家就是了。
賈母慈愛地看著賈璋,“寶玉,姨太太說得對,你可千萬彆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你先坐下,等你父親和大伯來了,我們再細細商議。”
不一會兒,賈政、賈赦就先後進了榮慶堂。
賈赦一臉的漫不經心,打著哈欠,渾身還散發著酒氣;賈政則麵色凝重,這個時間被喊過來,必然是發生了大事。
二人行禮後,坐在了薛姨媽的對麵。
賈母先將薛蟠和賈蓉今日的糾紛說了一遍,著重強調了薛蟠可能絕嗣的嚴重後果,最後沉聲道:“事情便是如此。固然蟠哥兒有錯在先,但蓉哥兒下手也太重了,毀人子嗣,未免太過狠辣。”
“如今薛家姨太太求到我跟前,你們說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賈赦一聽是二房親戚的麻煩事,率先開口,“母親,依兒子看,這事純粹是薛蟠自找的!”
“他若是不在族學裡做那些齷齪事,能造成現在的結果嗎?”
“他自己立身不正,惹出禍事來,如今他吃虧了,倒要我們給他主持公道,哪有這樣的道理?”
“要我說,給他請醫問藥就已經仁至義儘了,難不成還要寧國府賠他一個兒子不成?”
即便當著薛姨媽的麵,賈赦言語間也滿是輕蔑。
賈政聞言,搖了搖頭,“大哥此言差矣。”
“固然蟠哥兒有錯在先,但族學裡的事,自有代儒老太爺處置,薔哥兒命人圍毆蟠哥兒,本就欠妥。”
“再者,雖然蟠哥兒帶人去到寧國府,但先命人動手的卻是蓉哥兒,並且下手如此之重,毀人血脈傳承,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即便薛家不是我們的親戚,若是我們一味偏袒自家子弟,也有損賈家的仁德之名。”
“兒子以為,此事必須給薛家一個交代!”
賈赦嗤笑一聲,“交代?如何交代?”
“是讓蓉哥兒給薛家一個兒子?還是把蓉哥兒也打得和薛蟠一樣?”
賈政眉頭微皺,“大哥,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嘛!”
賈赦聳了聳肩,“那你倒拿出個好主意來?”
賈政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一時被賈赦嗆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賈母看著這兩兄弟鬥嘴,輕歎了一口氣,看向薛姨媽,“姨太太,不知你有什麼訴求?”
訴求?
薛姨媽還真沒考慮過,她滿腔悲憤而來,純粹就是想出一口氣,為兒子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