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溫暖而沉重的黑暗。
像回到了生命最初孕育的羊水,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紛擾與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感和嘈雜的聲音,如同透過厚重棉絮傳來,將方朝陽的意識從深沉的休眠中一點點拉扯出來。
他費力地掀開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模糊的視野裡,先是映出一片單調的、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然後是懸掛在側的輸液袋,以及空氣中那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
又是……“守夜人”的醫療中心。
他嘗試動了動手指,一陣強烈的、遍布全身的酸軟和刺痛傳來,比上次從青銅空間回來時,更加嚴重。體內空空蕩蕩,那枚金色雷紋黯淡無光,幾乎感應不到,隻有胸口處,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山神本源的溫潤氣息,如同風中殘燭,維持著他最後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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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旁邊傳來林玥那標誌性的、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她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平板,鏡片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記錄一組異常數據。
“生命體征極度不穩定。能量核心本源)瀕臨崩潰,靈魂損傷度71,多處臟器破裂及骨骼損傷……理論上,你應該已經死了三次。”林玥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是秦隊帶隊及時趕到,擊退了那個襲擊者,還有你體內那股異常強大的生命能量支撐,才把你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方朝陽艱難地轉動脖頸,看向她,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林玥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繼續道:“襲擊者身份不明,能量性質與數據庫記錄的任何已知目標均不匹配,極度危險。它逃脫了。往生齋內部受到嚴重破壞,殘留的異種能量已被封鎖處理。”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數據:“另外,在你昏迷期間,城市地脈的異常波動開始……自發平複。速度很慢,但趨勢明確。研究院推測,與你摧毀西山那個汙染源有關。”
地脈在平複……總算有個好消息。方朝陽心中稍鬆,但隨即又被沉重的疲憊淹沒。
“你現在的狀態,比上次更糟糕。常規治療手段效果有限。”林玥收起平板,“你需要絕對靜養,不能再動用任何力量,否則,下一次,沒人能救你。”
方朝陽閉上了眼睛。不用林玥說,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油儘燈枯,真正的油儘燈枯。能活著,已經是奇跡。
接下來的日子,他如同一個破碎的瓷娃娃,被固定在病床上,依靠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和持續輸入的高能營養液維持著生命。他無法修煉,甚至無法集中精神思考,大部分時間都處於一種半昏半醒的虛弱狀態。
隻有在偶爾清醒的片刻,他能感覺到胸口那絲山神本源的氣息,如同最忠誠的衛士,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絲絲地修複著他那瀕臨崩潰的本源和靈魂。這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但卻無比堅定。
他也從偶爾前來探望的秦戈口中,得知了一些外界的情況。
地脈紊亂確實在逐步緩解,城市的異常能量瘴氣已經消散大半,社會秩序正在恢複。但暗流並未平息,那個逃脫的襲擊者,以及其背後可能存在的勢力,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守夜人”加大了巡查和戒備力度,同時,對gnz留下的月球坐標“靜海之眼”的勘探計劃,也已進入最後準備階段。
秦戈沒有催促他,隻是每次離開前,都會留下一句:“先活下來。”
活下來……
方朝陽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柔和的光帶。這三個字,此刻顯得如此沉重,又如此純粹。
他不再去想西山的惡戰,不去想往生齋的偷襲,不去想“觀測者”,不去想月球坐標。他將所有殘存的心神,都用於內守,感受著那絲山神本源帶來的、微弱卻持續的生機,如同龜息般,一點點積累著力量。
時間,在寂靜與修複中緩慢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周,也許是一個月。當他再次從昏沉中醒來時,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身體依舊沉重,劇痛依舊存在,但那種隨時可能崩潰的虛弱感,似乎……減輕了那麼一絲。胸口山神本源的氣息,雖然依舊微弱,卻變得更加穩定。他甚至能極其勉強地,感應到丹田深處,那枚金色雷紋的存在,雖然依舊黯淡,但不再像隨時會熄滅。
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蒼白、卻不再如同之前那樣毫無血色的手指。
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力氣,正在這具殘破的身體裡,重新孕育。
他閉上眼,嘴角極其艱難地,扯出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還活著。
就有希望。
他重新沉下心神,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引導著那絲來之不易的生機,繼續著這漫長而艱難的……
修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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