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陽緩緩睜開眼,臉色有些蒼白,是心神消耗過度的表現。但他眼中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充實。
這一次,他沒有動用“守夜人”的裝備,沒有依靠秦戈的後援,甚至沒有使用最具攻擊性的雷法。他僅僅依靠對太平道本源之力的理解與運用,便化解了此地的“異常”。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太平法印,那上麵的裂紋似乎都顯得親切了些許。
“原來……這才是‘太平’的一部分真意。”他喃喃自語。
回到灰土鎮,天已大亮。他沒有去領取那微薄的報酬,甚至沒有告知任何人。隻是在早攤上喝了碗熱乎乎的羊雜湯,便悄然登上了離開的班車。
旅店老板隻當這是個奇怪的過路客,並未在意。
而方朝陽的“行走”,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數月,他的足跡踏遍了數個省份的偏遠之地。處理的事情也五花八門——有被精怪竊取氣運的農戶,有祖墳風水被破導致家宅不寧的鄉紳,有被橫死怨靈糾纏的苦主……
他不再追求效率,不再依賴外力。每一次,他都嘗試從太平道的傳承中尋找最“合適”的解決之道。有時是繪製蘊含生機的“青囊符”為被精怪所害者調理身體;有時是運用“地脈導引術”調整被破壞的風水;有時則是如同在灰土鎮那般,以自身意念溝通、安撫怨靈,了解其冤屈,化解其執念,甚至偶爾會借助官府以匿名信等方式)為其昭雪陳年舊案。
他見識了人間更多的悲歡離合,也更深地體會到了祖師張角當年創立太平道時,那份“致太平”的初心,並非虛無縹緲的教義,而是源於對這片土地上生民最質樸的關懷與悲憫。
在這個過程中,他與“守夜人”的聯係越來越少。秦戈偶爾會發來一些關於月球坐標“靜海之眼”勘探進度的隻言片語,或者提醒他某個區域有高能量反應,但從不乾涉他的行動。林玥則會定期發來一些根據他身體狀況調整的、溫和的調養建議和基礎物資清單,像一個沉默而可靠的後勤官。
方朝陽漸漸明白,他與“守夜人”的關係,正在演變成一種更純粹的“合作”——他提供獨特的視角和處理某些特定事件的能力,而“守夜人”則在他需要時,提供必要的信息和物資支持,互不統屬,各取所需。
這種獨立性,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他可以更深入地沉浸在對太平道曆史的追溯與感悟中。
在一處廢棄的古道觀殘垣下,他麵對一個因戰亂而凝聚了數百年殺伐之氣的“兵煞”地靈,沒有選擇以“卻邪”強行斬滅,而是回憶起太平道典籍中關於張角曾試圖“化解兵戈之氣,立黃天太平”的記載。他枯坐三日,以自身太平真炁為引,誦讀《太平清領書》中關於止戈、撫民的篇章,最終將那狂暴的兵煞之氣,引導轉化為守護一方的純陽罡氣。
在一座被水匪盤踞百年、怨氣衝天的古渡口,他麵對無數溺死商旅的怨魂,沒有繪製複雜的“超度”符陣,而是效仿祖師“符水救人”的典故,取江水一碗,以自身精血混合太平真炁,畫下“解怨安魂符”溶於水中,再將符水灑入江心。並非強行超度,而是以自身道念為誓,承諾將鏟除盤踞上遊、為禍一方的水匪殘餘他隨後也確實做到了),以此功德,化解怨魂執念,助其往生。
每一次這樣的經曆,都讓他對太平道的傳承多一分理解,對懷中那枚法印多一分親切,對自身的力量也多一分掌控。那枚金色雷紋在這一次次並非以殺伐為主的運用中,反而變得更加凝實、內斂,與太平真炁的融合也愈發圓融。
他不再僅僅是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修士”,更像是一個行走於人世與幽冥邊緣的“行者”,踐行著一條屬於太平道的、獨特的路。
這天,他處理完一樁湘西趕屍匠傳承斷絕引發的“屍變”小麻煩後,在一處僻靜的山穀溪邊休憩。
通訊器輕微震動,是林玥發來的信息,沒有文字,隻有一份加密的生理數據報告。上麵顯示,他的本源恢複度已悄然突破50大關,靈魂損傷修複至35,綜合狀態評估為“穩定,具備持續低烈度活動能力”。
方朝陽看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麵容依舊年輕,但眼神深處,已沉澱了太多風霜與明悟。
他收起通訊器,從懷中拿出那枚太平法印,指尖拂過其上冰冷的裂紋。
“祖師,‘黃天’之路,弟子方朝陽,正在走。”
他低聲自語,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紮根於曆史與血脈的堅定。
然後,他站起身,背起行囊,繼續向著下一個需要他的地方走去。
身影融入蒼茫山色,漸行漸遠。
屬於方朝陽的,真正的太平道之路,已然鋪開。而“守夜人”,則成為了這條路上,一個遙遠而可靠的後勤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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