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九、飄洋過海
飯裡明明有老鼠屎,還能堅持吃完。
王昂蹲在船艙裡,混合著海水的鹹腥味、柴油的氣味、煤渣的粉塵,吃下了這碗飯。
這碗飯不好吃。
他卻必須要吃下去。
一位熟識的袍哥引薦他加入了日清公司的"上海丸"號輪船,在這艘不算太大的輪船上擔任鍋爐房的鏟煤工。這艘輪船排水量僅有四千噸,雖然不算大型船隻,但在當時的航運業務中也算是常見的中小型輪船。
輪船常年停靠在東熙華德路一帶的彙山碼頭,那是上海重要的船運碼頭之一。
當他初次登船報到時,看到這艘略顯陳舊的貨輪靜靜地靠在碼頭邊。
他提著簡單的行李,就上船做工了。
上海人也叫這種船為火輪船,是那時上海人對洋輪的統稱。
那位袍哥,指導他要多兌一些輔幣,所以王昂也模仿日本人的方式,手裡抓了一個盛輔幣的布袋,隨身隻有一個衣包。
如果是旅客,則要到日清輪船公司購買船票。
上船前要檢查派司。
當時日清公司提供不同等級的船票,其中雙程來回票在當地被稱為"卜夫可"。
二等艙的價格是大洋六十二元。
在那時的輪船上,頭等艙的乘客大多是有身份的官員或富商乘坐。
至於三等艙的票種,單程票在當地被稱為"卡薩卡脫",每張售價二十四元;若選擇雙程票則需支付四十元。
這些價格都是用中國銀元計算的,也可以用日元支付。按照當時的彙率,一元中國銀元約等於日幣一元六角。
鏟煤工因為是船上的工人,有個好處,就是不用派司。
王昂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就這樣,王昂漂洋過海,來到了日本。
正是櫻花飄舞的季節。
輪船靠了一個又一個的碼頭,一個又一個的城市,終於,王昂利用換班的間隙,悄悄地下了船。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粉色的花瓣隨風輕舞,仿佛為這個季節增添了幾分浪漫與神秘。街道兩旁的櫻樹像是披上了柔軟的雲霞,行人穿梭其中,仿佛置身於夢境一般。
遠處傳來悠揚的鐘聲,與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和諧。這樣的景象讓王昂不禁放慢腳步,想要多感受一些這短暫卻美好的春日時光。
袁文曾經對溫政說,如果她死了,請把葬她在櫻花樹下,櫻花和雪片一樣飄下來,哪個瞬間象極了寂宅的情景,憂傷,絕望,淒美,有一種凋零的美,所以,在日本櫻花又叫花吹雪。
總有一刹那,有一種死的感覺。
溫政教王昂識字,讓他有了國學的基礎,有時袁文說日語,耳濡目染,他也懂了些日文的口語,而且是京都的語音。
溫政教給他的知識如同一盞明燈,而袁文的日語熏陶則為他打開了另一扇窗。
他站在異國的土地上,感受著獨特的韻味,仿佛能聽到袁文用日語輕聲訴說著什麼。周圍的喧囂似乎漸漸遠去,隻剩下他和這片櫻花飛舞的天地。
由於他長時間在鍋爐房裡從事繁重的鏟煤工作,重複勞動讓他的精神變得恍惚而麻木。
他並不知道船停靠在那個城市。
他無意間瞥見站台上豎立的一塊白色指示牌,上麵清晰地寫著"大阪"兩個黑色大字,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日本著名的關西近畿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