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見色起意
記住彆人生氣時說的話,那往往就真相。
溫政有點小小的生氣,因為袁文居然不來見她。他離開那麼久,她居然不理他。他想見她的心情卻非常急迫。他表麵說:“叫她來見我。”其實是他很想見她。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思念?柯大夫說,這叫自甘墮落。
糟坊有很大一塊菜地,夜晚薄暮的空氣極其溫柔,微風搖蕩,大氣中有小草香味,有爛熟了山果香味,有甲蟲類氣味,有泥土氣味。一切都在靜靜生長,在開始結束一個春天陽光雨露所生成的一切。成長總在不經意間,悄悄發芽。
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睡得都很香,在眾人熟睡的時候,袁文卻睡不著,獨自站在菜地邊,一動不動。她仿佛有濃濃的心事,直到柯大夫和老張用一個擔架將溫政抬到麵前,她才冷冷地說:“你回來了。”
“是的。”
“你死那裡去了?”
“我去做點事。”
“做事?”袁文說:“我是你妻子,你居然不告訴我?”
溫政苦笑。
“你不承認我是你妻子了?”
“我承認。”
“你很勉強。你不會認為我們是潘金蓮與武大郎蓋一條棉被,頭齊腳不齊吧?”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瞞著我?”
“我怕你擔心,我做的事很危險。”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柯大夫和老張在一旁實在受不了這種肉麻。老張說:“柯大夫,我們去喝酒吧。”柯大夫立馬答應,兩人到廚房找酒菜去了。袁文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她就是希望這兩個不識相的人離開。他們走後,她方轉過身,麵對著溫政,四目相對,她一時柔情萬種,風情萬千。
“你生氣了?”
“我沒有。”
“你有。”
“我真沒有。”
袁文說:“你想見我做什麼?”
“今晚天氣很好,夜色迷人。”
女人的高傲來自一個男人對她的傾慕。她忽然注意到了溫政躺在擔架上,身上蓋著一床毛毯,不由關心地問:“你受了傷?”
“沒有。”溫政心裡湧起一點溫情,這個女人還是關心他的:“我隻是出去辦事,受了風寒,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袁文伸手去拉他的毛毯,卻被溫政輕輕地用手擋開了:“我沒有什麼大礙。”
他終於說到了正題:“我有一個朋友,曾經做過演員。”
“演員朋友?”
“對,他告訴我,電影圈有個詞,叫綠手套,一般女星懷上了大佬的孩子,總得生下來不是,就得趕緊找個爹,一般就找個男星結婚,婚後還可以一起報稅,一起接受鎂光燈的聚焦,一起提高知名度,等離婚還可以秘而不宣,等到電影公司出了問題,當做猛料放出來。”溫政說:“你的身份很特殊,你又懷了一個身份很特殊人物的孩子,你要給這個很特殊的孩子找一個很特殊的願意戴綠帽子的父親。”他苦笑:“這個綠手套就是我,對吧?”
“你什麼都知道了?”
“嗯。”
袁文一直靜靜地聽著。
“你為什麼選中我?”
袁文也不裝了:“當然有原因。”
“有三點,第一、你是商人,商人的特點是精明。第二、你是民國上海商人,在中國,上海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精於算計。第三,你是上海有後台的商人。”袁文說:“我不會找一個普通的人。”
溫政承認自己是商人,同時也是男人,雄性。
“你也不要難過,我申明一點,我並沒有給你戴綠帽子,這個孩子在認識你之前就有了,你隻是做一個接手的人而已。”袁文平靜地說:“要我給你戴綠帽子,你還不配。”
溫政平生第一次發覺,綠帽子其實很珍貴,更是匪夷所思,並不是那個人想戴就能戴的,他苦笑:“你的意思是,我頭上這一片綠油油的草,長得還很高尚?”
袁文想想,也覺得有些好笑,她板著臉:“你可以談條件。你是商人,商人有個好處,就是看重利益,比較靈活,可以做交易,做等價交換。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
溫政說的很乾脆:“沒有。”
袁文有些詫異:“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我可以保護你。我可以讓日本人不敢騷擾你。”袁文說:“假如有一天日軍攻打上海,我可以保證日軍不會踏入筱記永盛燒坊半步。”
溫政眼神一變:“你們要攻打上海?”
“我是說,假如。”
“你讓我做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