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敵在井原公館
1862年同治元年),一艘日本的“千歲丸”駛進上海港,日本人通過荷蘭駐上海領事拜會了上海道台,拉開了近代中日在上海血淚交往的序幕。
外白渡橋邊上的日本駐滬領事館,是日本在上海的中樞。
領事館由日本建築師平野勇造設計,為三層磚木石混合結構,稱之為“日本近現代西洋風格建築”。正立麵朝東南方向,麵對黃浦江,以中間的大門為中軸線,兩側對稱;牆體以紅磚為主,門楣、窗框、屋簷等處使用石材,立麵簡潔,而色彩對比強烈,富有立體效果;二層和三層設計為連續的券柱式拱廊,建築師刻意在簷口、柱頭、勒腳處用石刻作裝飾,使建築顯得很經典。
在領事館內一間巨大的房子裡,一邊滿牆是落地窗子,采光極好,一邊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上海市軍用地圖,房子中間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沙盤,直觀地顯示出上海的山川地貌,沙盤上分布著各國軍隊駐地,江上遊蕩的軍艦等模型,為一處完整的軍事參謀策劃配置。
這間屋子居然沒有一張凳子。
影佑貞昭一向認為,站著比坐著讓人頭腦更清醒,所以,能夠站著,他絕對不會坐著。此刻,他穿著一身軍裝,筆挺地獨自站在沙盤前,一動不動地沉思,攻擊上海中國軍隊的計劃,已經在他腦海中醞釀很久了。
仿佛從這裡伸出一張蜘蛛網,伸向整個上海。
安西回來之後,立刻來到了他麵前。
“回來了?”
“對。”
“收獲如何?”
安西說:“我先詢問了荒木,了解事件的經過,又對幾具屍體進行了探索,並對其中一具進行了解剖。”他開始直接說結論:“大頭乞丐和人狗,兩個人……如果這兩個算人的話,應當在五十二歲至四十九歲之間。”
影佑有點不信:“這麼大年紀了?”
“對。”安西說:“而且,她們是女人。她們的身體有長期被入侵的痕跡,也就是說,她們從小不僅是揚湯訓練的刺客,還是供他泄欲的工具。”
影佑覺得不可思議,揚湯的變態超過了他的想象力。
安西說:“大頭乞丐和人狗手上有傷,傷他的人武功很高,他們和揚湯的致命傷均是槍傷,但揚湯槍傷不一樣,他被打中的是天皇禦賜的黃金勃朗寧手槍的鍍金彈頭。”
影佑精神一振:“你是說這是小姐的槍?”
“是的,能獲得天皇禦賜手槍的人,在上海並不多,據我所知,隻有她一個人。”安西:“而且,小姐用槍有一個習慣,喜歡爆頭,揚湯中槍的部位正好從頭後麵打入,從雙眉之間出來。”他說:“說明小姐是在後麵偷襲,距離很近,飛身而入之後,才開的槍。”
影佑想起了和女人一起練習槍法的情景,想起了她的英姿,喃喃地說:“她確實喜歡打在雙眉之間。”
安西解釋說:“小姐是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你,她還活著,她過的很好,很安全,讓你不要擔心,讓你暫時不要去找她。”
“不是這樣的,你還是不了解她。安全殺死一個人的方法,就是先斬斷這個人與其他人的聯係。”影佑搖搖頭,長噓了一口氣:“我們還是要聯係她,我們要想辦法找到小姐的確切下落,沒有她的消息,我還是不放心。”
安西點點頭。
“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我們不敢賭——賭徒有一種心態,就是把任何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去想,總認為下一個贏的人就是他。”影佑說:“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小姐,她一直將禦賜的黃金手槍視若珍寶,視為極大的榮耀,這把槍一共隻有十顆鍍金配彈,如果不是遇到萬分緊急、萬分危險的時候,她絕對不會使用。”
他說:“在我的記憶中,她還從來沒有使用過,她在告訴我們,她的處境異常不妙。”
安西肅然。
活著太難。
有尊嚴有夢想地活著,更難。
一個女人有尊嚴有夢想地活著,難上加難。
一個異鄉獨自來的懷孕女人呢?影佑不敢去想,他的表情嚴峻如山。他非常擔心,在他心裡,很多事情怎麼會忘記?也許,他已經忘記了忘記。
可是,他考慮過中國人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