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九、通往幽冥界的花
彼岸花,通往幽冥界的花,寓意著絕望。
也許,取這個代表死亡、詭異花名的四位女特工,充滿了決絕。
而其中的一位,已經犧牲。其餘三位呢?音訊全無,生死茫茫。
彭北秋該如何為死去的女特工報仇?
彼岸花是自願投入地獄的花,被眾魔遣回,然而彼岸花並不願意回到人間,因此一直徘徊在黃泉路上。後來,眾魔不忍心再度遷回,隻好同意它開在黃泉路上,給離開人界的魂一個指引與安慰。
餘下的三位女特工,你們的指引在哪裡?難道你們不願意浮出水麵?
絕望之後,希望還在。
每天,彭北秋都要花時間看《申報》,連易被忽視的中縫廣告版麵,也一一研究。
《申報》在連續報道虹口公園爆炸事件,彭北秋無比振奮,報紙以“乘軍艦而來,躺棺材而去”為題報道說:
尹節將炸彈擲向主席台。
在台上的日本駐滬居民團行政委員長河端貞次當場被炸死;陸軍大將、“一·二八”事變日本上海派遣軍司令白川義則身中204塊彈片多枚彈片重傷,送院後死亡;陸軍中將、第九師團長植田謙吉、日本駐華公使重光葵均被炸斷一腿;海軍中將、第三艦隊司令野村吉三郎被炸瞎一眼。
這是幾年來,彭北秋看到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他在心裡擊節叫好。
尹節被當場逮捕,交日本派遣軍以謀殺罪審判。
很快被判處死刑。
這個午後,彭北秋坐在二姨太的花園裡,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愜意、寧靜。
劉琴婷看著他,目光溫情。隔岸看花,未必沒有美化想象。此刻感覺清風拂麵,鳥兒低鳴,山花爛漫,晴日蕩漾,世間的所有美好都在這一刻綻放了。
時光荏苒,他已不是當初的少年。
他在看報,忽然,在瑣碎乏味的蠅頭小字間,一幅“隻有一支香煙大小”的窄小啟示吸引了他的注意:
宋茂林,男性,年三十歲,陝西西安人,任職上海中央銀行發行局整理科屬員,於本月九日上午九時在任職處所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尋人啟事附有一張很小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英俊斯文,一雙濃眉,戴著一副眼鏡。
最後有一句話:生死為此岸,涅盤為彼岸。
結尾處,留下了一個聯絡方式,是一個地址。這是戴老板事先約好的,由戴老板呼叫,彼岸花確認,確認後提供現在用的聯絡方式,每一次可能都不一樣。
彼岸花出現了,彼岸花回複了!
彭北秋拿報紙的手不由輕輕的顫抖,他反複地看,極力控製內心的激動。
鯨落、彼岸花、釘子之中,對於中共,他既不反感,甚至還有些同情,他的黃埔同學中,有的加入了中共,成為了對手,這不是他們的選擇,是曆史的選擇。
他是一位堅定的三民主義者,深受孫總理天下為公思想的影響。
對於釘子,對於這種在委座麵前爭寵奪利、狗苟蠅營的事,他有些不屑,自然放在最後。
他最希望能為彼岸花做點什麼,這件事也是最凶險的,彼岸花之一犧牲在虹口,這是日本人的地盤,日本人的殘忍,他早有領教。
根據《田中奏折》:“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的既定戰略方針,今後與日本間諜的鬥爭才是主要矛盾。
“你在看什麼?”劉琴婷說:“報紙上有什麼新聞?”
“沒有什麼大的事。”他放下報紙,搖搖頭:“也沒有什麼好事,現在的世道,人心不古啊。”
劉琴婷眼神怪怪地看著他:“你在關注什麼?”
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我們晚上去看電影吧。大光明戲院正在放映美國電影《一夜風流》,克拉克·蓋博主演的。”劉琴婷略帶興奮地說。
“這個……不太好吧。”彭北秋遲疑。
“你陪陪我嘛。”她撒嬌。
“處長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我不管。”她說:“你陪我去看嘛。”
她一臉希冀。這是一張美麗的,在無數個黑夜裡慘遭蹂躪後的臉,幾分落寂,幾分淒涼,幾分一往情深。這張臉透著倔強,如磐石般寧折不彎,可他卻覺得她就像寡婦巷裡的貞潔牌坊,塵封久矣,深宮怨婦,唯有不變的依然是那一顆玲瓏心。
彭北秋實在不忍心拒絕,終於答應了。
在黑暗的電影院,劉琴婷情不自禁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熒幕上放著一個逃出家門的富家女和一個報紙記者之間的愛情故事,序幕拉起,虛實交疊,行過漫漫旅程,彷若泄進生活的一縷微光,那些曾經疼痛交織的細節,終將成為助燃人生的點點星火,也是青春年華的恒久紀念。
他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入手一片溫柔。
她的身子輕顫了一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能否攀伏情感的藤蔓,讓曾經刻骨銘心的初戀成為滋養的堅實養分?斑斕的光影讓夢想栩栩如生,綻放著生命的氣息。現實與愛情,哪一個是真實的?哪裡是他和她的彼岸?
特工不是人類,而是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感情的。
黑暗中,在後排,有人在監視著他們。
出了電影院,兩人長久地沉浸在纏綿悱惻的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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