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豪密
彭北秋守在電訊室,收聽信號,他發現,有人從南京向中共發密電,用的是一種少見的密碼。
鯨落露頭了。
王興發和手下的人沒有破譯出這種密碼,彭北秋聯係了總部譯電科科長薑懷英和副科長薛中平,請他們破譯,但沒說是從南京發出的,隻說是截獲的。
他們用了很多方法,一時也破譯不出來,薛中平是公認的密碼專家,又是中共投誠過來的,比較了解中共,他說,這個人用的密碼,很可能是豪密,是中共特科創建人伍豪設立並命名的。
--豪密還沒有被破譯過。
--自從這份電文發出之後,中共明顯停止了活動,被抓的人員大大減少了。
隻要有三個人以上知道的事情,就不會有秘密,因為你不知道誰透露出去的。
上海站要升成區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全國各站的站長,都會在總部裡發展自己的信息源,這類消息,肯定是信息源傳出去的。
這些人都是特工,更是深諳此道。
這種人事變動,私下裡已經是暗潮湧動。
據說,其他站的站長有幾個有想法,想挪一下窩,畢竟區長的地位明顯高了半級,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彭北秋都接到了幾個電話,詢問他,唐副處長對此次人事調整的想法。接到這類打聽敏感消息的電話,彭北秋一般都不明說,即便他比較欣賞的漢口站的站長夏澤,他也隻是暗示了一下。
自從中共開始隱身之後,情況又起了變化,順境時,李隊長和王興發競相爭功,唯恐落後,逆境時,兩人又推卸責任,互相指責,李隊長認為王興發提供的情報有誤,王興發認為李隊長指揮不力。
馬站長很尷尬,一邊是總部派來支援的,不好指責,一邊又是上海站的內部人,牽涉到對上海站的功過評價,也不能都擔責。
兩人會上吵得不可開交,李隊長急得要拔槍,唐副處長卻隻是一笑置之,假惺惺地勸一下。
對於手下的不和,他是樂觀其成的,沒有一個領導人喜歡手下人團結的,分而治之永遠是作領導駕馭下屬的手段之一。
“你為什麼在會上,一直一言不發?”
接下來,在廁所小解的時候,對著倆人的“工具”,黎明悄悄問彭北秋。
這個時候的說辭,比較坦誠。
彭北秋笑了笑:“你不也一直不說話嗎?”
“我和你不一樣,我才入夥,不敢亂說。”黎明說得很明確:“我是沒心沒肺,活著不累!”
彭北秋說:“上峰沒有說,我也不能說,我畢竟是秘書,上峰沒有發話,我插什麼嘴?”
黎明認真地說:“你不一樣,以你的地位、資曆,你其實是最適合作上海區區長的……”
“打住,打住。”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彭北秋就打斷了他繼續往下說:“你小子千萬不要這麼說,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是害了我?”
“何以見得?”
“東北和上海不一樣,東北主要是靜,是潛伏,人員少而精,油水少,風險大,走在生死邊緣,沒幾個人願意去,在那裡我們天天想的是如何活下去。上海是動,是抓共黨、清日諜,查蘇聯特工,同英國、美國等情報人員交換情報,費用多,人員多,油水大,如同一隻肥豬。”彭北秋說:“肥豬嗎,什麼時候叫的最響?”
他解釋說:“肥豬嗎,當然是挨刀之前叫的最響,今天會上叫得最響的,說不定會最先挨刀。所以,你現在說我適合什麼之類的,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黎明說:“上峰很信任你啊。”
“信任?”彭北秋舉了個例:“當皇帝把50萬軍馬交給大將軍時,皇帝是100信任大將軍的;但是當大將軍率領50萬大軍在外時,皇帝是很怕他的。因為一旦將軍掉過頭,那麼皇帝就完蛋了!同樣的道理,當老板信任你時,你很得寵;可當你越來越得人心時,老板就會害怕你,最後把你除掉。”
“一個人千萬不要認為非你不可,比如夜壺,完全可以換新的,一個不能用的夜壺,那就失去了作為夜壺的工具意義,變成了現實的累贅。”他表情嚴肅:“你以後再也不準這麼說了。切記,切記。”
黎明答應了一聲,暗自在心裡點頭,他沒有看錯人,彭北秋此人果然不凡,沉得住氣。
他之所以對彭說那些話,也是一種投石問路,他在試探,在尋求盟友。
後一個最重要,他初來複興社,又是中共投誠人員,出賣了那麼多人,中共一定不會放過他,複興社如果拋棄了他,他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找的靠山是戴老板,選的盟友卻是彭北秋。
彭北秋是唐副處長的秘書,身份很微妙,他選彭北秋作盟友,更看重他的頭腦和冷靜,一句話,就是能成事。
鯨落的事,黎明當時隻給戴老板一個人說過,隨後,彭北秋就從東北回來,出現在上海,問他鯨落的事,這一切都表明,是戴老板或者唐副處長派遣彭北秋來的,至少戴老板知道這件事。
李隊長和王興發在權力鬥爭中屬於那種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這種公開爭吵、拍桌子、摸槍,是最沒有水平的體現,被旁邊的人看笑話。
他們做事沒有底線,即使給他們畫了紅線,也會視而不見,除非給他們造一個南牆,他們撞到了就可以。
隻要腦子沒進水、也沒有被驢踢了,稍微對官場有常識的人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就是利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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