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
李元吉之前不理解這句話,但是當他坐在皇位上的那一刻,他的格局和心胸豁然開朗,一下就能明白這句話。
隻是。
他明白歸明白,但卻更加明白,男人做事情要有始有終,今日是他第一次大朝會,今日他所決定的事情,哪怕血流成河,也必須貫徹下去。
裴寂和蕭瑀兩個人之前上演一出雙簧,以為就將他的注意力給轉移了,但是實際上他一直都在陪著兩個人演戲。
現如今。
他的興趣沒了,也不打算演下去了,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所以直接舊話重提。
這一刻,他圖窮匕見,就看這些人怎麼接招。
太極殿廣場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裴寂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裴寂的身上,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裴寂的回答。
他的回答,他的態度,雖然不能完全代表所有世家的態度,但是也足夠讓世家們衡量、參考了。
因此。
李元吉也沒有逼迫,但也沒有回歸平台之上,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的注視著裴寂。
裴寂轉頭看向了邊上的蕭瑀,想要尋求蕭瑀的支持,但是蕭瑀卻隻是靜靜的望著他,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像是陌生人一樣。
見狀,裴寂身軀一震,瞳孔狂顫,他已經明白了蕭瑀的意思,對方已經徹底的站在了李元吉的一邊。
不過。
他並不怪蕭瑀。
先斬後奏,生殺予奪,皇權特許。
換了是他,他此刻也一樣堅定的站在李元吉的身後。
怎麼辦?
到底怎麼辦?
裴寂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為難,從來沒有感覺到開口回答一句話是這麼的艱難,哪怕是麵對人所唾罵的暴君楊廣,他都沒有為難過。
但是現在他實在是進退兩難?
一句話說不好,就會是血流成河的局麵。
六萬精銳大軍。
世家拿什麼阻擋。
世家縱然有力量,但是也沒有那個時間了。
“陛下……”裴寂張了張口,嗓子像是卡了一樣,嗓音低沉、滯澀。
但是,李元吉卻是絲毫不在乎,隻是背著手,注視著裴寂說到:“左仆射看起來很為難?”
不!
裴寂心頭嘶吼一聲,急忙說道:“臣沒有為難。”
他望著李元吉一雙眼眸,以及那冷若冰霜的麵孔,沒有遲疑,當即說道:
“天下皆乃陛下之天下,普天之下皆乃陛下之民,陛下既要天下‘視同一律’,天下自當應該‘視同一律’!!!”
一口氣將話語說完,裴寂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直接軟倒在了地上,他心中清楚,這句話一出口,他在世家之中的威望已經蕩然無存。
一個不能為世家爭取利益的官員,那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隻是他的心中亦是充滿了苦澀和膽寒。
六萬精銳大軍!
這哪裡是問。
分明就是逼著表態。
除了讚同根本就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
但若是讚同,那就是承認世家低人一等,至少低李唐一等,再也不複高高在上,與李唐共天下的超然地位。
沒得選!
根本沒得選!
裴寂心頭苦澀,虧他以為繞過了這個問題,卻沒想到李元吉虛晃一槍,重新回歸了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糊弄過去。
現在想來。
李元吉從賞賜蕭瑀獨斷專行之權的時候,就已經在布局了,就是要分化拉攏兩個人,使得兩個人意見不統一。
李元吉做到了。
他真的給了蕭瑀權力。
前所未有的權力。
蕭瑀也徹底的臣服,隻剩下了他一個,可笑他當時還沒有看明白。
現在。
現在一切都完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時間,裴寂眼神閃爍,麵色變換個不停。
但是,李元吉卻是根本就不在乎,冷笑了一聲。
“嗬!”
“既然左仆射也如此認為,那麼這件事就交給左仆射去辦,一月之內,朕之旨意要通傳天下,讓每一個人都知曉朕的意思,沒有任何一人能夠淩駕大唐律令,能夠淩駕朕的規矩之上!”
“沒有任何一個人!!!”
說到最後,李元吉更是一字一頓的強調了一次,聽的裴寂身軀一顫,已經聽出了濃濃的殺意,心中頓知這是李元吉最後一次的警告。
當即,裴寂就下拜了下去:“臣,遵旨,必將陛下旨意,悉數傳達!!!”
李元吉麵色冰冷,直接看向了群臣,冷聲道:“你們呢?”
嘩啦啦!
群臣悚然下拜,齊聲山呼道:“臣等遵旨!!!”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還不明白李元吉的意思,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這哪裡是觀兵?
這分明是示威。
這是向他們,向他們背後的世家示威。
他們的心中縱然憤怒,但卻無可奈何,除非手中有六萬乃至更多的兵馬,並且做好了與大唐決裂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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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已經不是他們這些能夠決定的。
他們如今能夠做的就是將消息儘快傳遞回各自的家族,讓家族儘快做出決定。
“朕醜話說在前麵。”
“不管你們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回去之後將朕的話語帶到。”
“天下乃是李唐的天下。”
“朕的規矩,就是規矩!”
“絕無例外!”
群臣屏息,束手聽命,一個個有口不敢言。
“他們可以反抗,他們可以不服。”
“但在那之前,他們最好想清楚,他們有什麼資格不服,有什麼資格反抗。”
“朕今日隻有六萬兵馬,可不代表朕隻有六萬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