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篝火邊，鑲嵌著寶石的華麗彎刀擱置在腿上，借著跳動的火光，凝視著刀刃上的人影。
疲憊的麵容，潦草乾枯的頭發，黝黑的麵容，乾裂的額頭下，一雙眼睛有著迥異於平常的深邃。
短短數日的時間，比他從前二十多年都過的勞累，但是也讓他更為快速的成長了起來。
這時，伴隨著一陣腳步身，一道關切的話語聲傳來：“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哪裡？
獅子青年猛的抬頭，深邃的目光變得銳利，直接看向了更北的方向，斬釘截鐵的說道：
“波斯！”
…………
同一片月光之下，巴爾喀什湖的西北邊緣，烏泱泱的帳篷綿延數十裡方圓，一團團篝火點燃，將整座部落都照的通紅發亮。
“哈哈哈！”
“來啊，快吃，哈哈哈。”
“喝乾，喝乾，喝乾！”
一群精力無處發泄的青年男女圍攏成一個大大的圓圈，啃著爛熟的牛羊骨，喝著奶酒，熱鬨成一團。
間或有看對眼的男女就會追逐打鬨跑開，消失在篝火的光芒中。
喧囂的氣氛籠罩著整座龐大的部落，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樂和安寧。
這是他們一路遷徙之後，少有的歡樂時光。
過去的一段時間，他們不是在躲避唐軍，就是在躲避唐軍斥候，竭儘全力的避開唐軍的鋒芒。
如今。
唐軍大軍在湖的另一側停了下來，懸在他們薛延坨和鐵勒頭上的利劍徹底鬆開，從上到下所有人全部都鬆了口氣。
此刻，部落的最中間，最大的一頂帳篷裡，薛延坨等部落首領儘皆彙聚到了這裡。
四周的帳篷都被掀開了起來，一群正當妙齡的少女，穿著鮮豔的衣裳，載歌載舞。
一頭頭鮮嫩的羊羔被架在篝火上烤的焦黃，金黃色的油脂滴在火堆上，散發出誘人的肉香。
“哈哈哈，他娘的，唐軍終於是停下來啦。再不停下來，我這把老骨頭可就要被折騰散架啦！”一名滿是邋遢，留著一臉大胡子的首領一口乾了一大碗的馬奶酒，將憋在心裡的怨氣，狠狠的吐了出來。
他的話音一落，頓時就迎來了大片大片的附和。
“是啊。”
“唐軍實在太凶猛啦。”
“幸好他們在西域停了下來，不然再多三天的時間，唐軍就追上我們啦。”
“真不知道唐軍士卒都是什麼做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強韌的戰士。我是徹底服了。”
“多虧了可汗哇，要不然咱們現在哪裡還能在這裡喝酒吃肉，腦袋早就被摘了去。”
霎時間，帳篷裡麵就響起了一連串歌功頌德的讚揚話語，所有人望著上首最高處的真珠夷男充滿了敬畏。
草原上不缺少力量，缺少的是智慧，他們現在全部都對真珠夷男展現出來的魄力和決斷表示出了臣服。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帶領諸部落生存下去。
生存都生存不了，哪裡還能談什麼強大。
真珠夷男笑著接受了眾人的恭賀，旋即雙手朝外虛壓了一下，頓時大帳內的諸多首領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你們都下去吧。”真珠夷男對著載歌載舞的少女們揮了揮手，旋即示意周圍的衛士們也都退開。
眾人立刻退散，轉眼間此處就隻剩下了真珠夷男以及一眾部落首領。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碗，一時間大帳周圍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唐軍看樣子是要在西域停留一段時間，暫時沒有繼續進攻的打算了。”
“說實話，不僅僅是你們鬆了一口氣，就連我也不例外。”
“唐軍實在太強，太強啦！”
滿是感慨的話語頓時引起了一眾人的共鳴。
一路遷徙而來，他們也是經曆了廝殺與波折，可跟後麵緊追著的唐軍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大人和孩子一樣。
唐軍簡直就像是風一樣，短短時間裡就占據了整個西域，讓整個西域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這在任何人看來，簡直誇張的不可思議。
他們並不清楚唐軍這一次開進西域的大軍有多少，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再一次的見識到唐軍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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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唐軍強大，可這跟我們現在也沒有關係了，我們不做唐人，也避開了他們的鋒芒。等到休整兩日，讓牛羊馬匹們恢複恢複，咱們就徹底的離開這裡。”一名粗壯的像是木墩般的首領一臉恭敬的說道：“可汗日後也不必為唐軍憂慮。”
隻是他的話語剛說完，就看見真珠夷男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為了唐軍憂慮，而是對咱們的未來感覺到憂慮。”
此話一出，一眾人臉上全部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
“可汗這話是什麼意思？”
“可汗在憂慮什麼？”
所有首領相當疑惑，心裡甚至有點慌亂，這一路上他們已經習慣了真珠夷男的統領，也正是真珠夷男的決斷，他們非但滅亡了宿敵，更是掠奪了諸多財富，現如今更是直接甩開了唐軍的陰影，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現在？
頓時，方才開口說話的木墩首領就說道：“當初可汗不是已經考慮清楚了嗎？這一路上也證明了可汗你所料不差，你的謀劃肯定沒有問題，咱們隻要聯合在一起，現在沒有了唐軍，肯定能在波斯那邊強奪一塊地方。”
一群人連連點頭。
雖然他們一路上頗為坎坷，但是這也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現如今部落裡麵的老弱都淘汰了不少，諸多部落的實力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還比當初更強了不少。
所以，他們也比當初更加自信，打不過唐軍，難道還打不過那些波斯廢物們？
他們可都是聽說了，波斯最近這些年可是被沙漠裡麵的遊牧部落打的損兵折將，節節敗退。
等到他們大軍殺過去，二一添作五，說不定能直接將波斯和那些沙漠部落全部都宰了。
真珠夷男聽到這話，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靜，旋即說道：“唐軍現在是停下了，是因為占領的疆域太大了，從草原到西域，唐軍一路殺了過來，戰線拉的太長，是時候需要時間來緩緩，但之後呢？”
“等到唐軍穩定了草原和西域之後，從後方調集足夠的糧草之後，大軍還會停留在西域不前嗎？”
“那個時候，咱們還是會與唐軍碰撞。”
此話一出，整座大帳裡的人全部都沉默了下來，晚風帶著湖畔特有的涼意，吹散了大帳內的肉香，也吹散了眾人心頭的燥熱，所有人都冷靜地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唐軍。
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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