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五十五分，夕陽的金輝被切割成碎片，透過“天穹大廈”巨大的玻璃幕牆，懶洋洋地灑在38層“天穹科技”項目三部的辦公區。
林默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和文檔，長長地籲了口氣。這是他入職“天穹科技”的第一周，傳說中業內的龍頭企業，辦公環境現代化得像科幻電影，員工們步履匆匆，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疲憊和驕傲的神情。
他，林默，一個剛從大學畢業不到半年的應屆生，能在如此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拿到這個項目助理的職位，曾以為是人生嶄新篇章的開始。
然而，現實比他想象的更“骨感”。
“林默，這份市場調研報告，下班前必須整理好發給我。”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默身體一僵，連忙轉過身：“好的，趙姐。”
趙姐，趙琳，項目三部的主管，也是林默的直屬上司。她大約三十五六歲，妝容精致，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但她那雙總是帶著審視和不耐煩的眼睛，以及說話時幾乎沒有起伏的語調，讓林默本能地感到壓力。
趙琳掃了一眼林默桌上的文件，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動作快點，彆磨磨蹭蹭的。在天穹，效率就是一切。”說完，她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向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玻璃門被輕輕帶上，但那聲音仿佛敲在林默的心上。
“彆緊張，小林。”旁邊工位的王磊探過頭來，壓低聲音說，“趙姐就是這個脾氣，習慣就好。她對誰都這樣，至少沒罵你不是？”
王磊是組裡的老員工，比林默早來三年，臉上總是掛著一種世故的笑容。他剛才似乎一直在瀏覽網頁，直到趙姐走過來才迅速切換到工作界麵。
林默勉強笑了笑：“嗯，謝謝磊哥。”他知道王磊是好意，但那種無形的壓力並沒有減輕。
辦公室裡很安靜，隻有鍵盤敲擊的噠噠聲和偶爾響起的打印機工作的聲音。夕陽的光線逐漸暗淡，大樓裡的燈光自動亮起，慘白的熒光燈照亮了一張張埋首於工作的臉。
林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在那份枯燥的調研報告上。數據、圖表、分析……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沉了下來，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勾勒出繁華的輪廓。
當他終於完成最後一個圖表，點擊保存時，屏幕突然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
“嗯？”林默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他晃了晃鼠標，屏幕恢複了正常。
“可能是電壓不穩吧。”他喃喃自語，沒太在意，開始準備發送郵件。
就在他點擊“發送”按鈕的瞬間，屏幕又一次閃爍起來，這一次更明顯，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電流滋滋聲。緊接著，屏幕上的文檔界麵猛地關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搞什麼？”林默有些著急，這可是要發給趙姐的東西。他連忙按動電源鍵，試圖重啟電腦。
電腦風扇發出“嗡嗡”的聲響，屏幕亮了起來，但不是熟悉的開機畫麵，而是一片跳動的、混亂的綠色亂碼，像無數隻細小的蟲子在屏幕上爬行、扭曲。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這是什麼情況？中病毒了？
他嘗試按動鍵盤上的任何鍵，都沒有反應。那些綠色的亂碼跳動得越來越快，甚至發出一種低沉的、類似於……呻吟？不，更像是某種電子噪音被拉長的聲音。
“磊哥，你電腦有沒有問題？”林默有些緊張地問旁邊的王磊。
王磊正戴著耳機，似乎在聽什麼，聞言摘下一隻耳機：“嗯？怎麼了？”
“我電腦突然黑屏了，還出現亂碼……”
王磊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似乎微微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哦，可能是係統抽風了吧。這破電腦有時候就這樣。你重啟一下試試，不行就叫it。”他的語氣很平淡，好像這種事很常見。
“可是……”林默還想說什麼，屏幕上的亂碼突然停止了跳動，猛地一閃，回到了正常的開機界麵。
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林默疑惑地眨了眨眼，嘗試打開剛才的文檔，還好，文件沒有丟失，郵件也顯示“發送成功”。
“你看，好了吧。”王磊拍了拍他的肩膀，“彆自己嚇自己，這破公司的設備就這樣，老出小毛病。趕緊收拾東西，差不多可以走了。”
林默點點頭，心裡卻有些不舒服。剛才那亂碼和聲音，不像是簡單的“係統抽風”。但王磊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緊張了，剛入職，對一切都敏感。
他收拾好東西，和王磊一起走出了辦公區。此時，辦公室裡還有不少人在加班，燈光慘白，氣氛壓抑。走廊裡很安靜，隻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
走到電梯口，王磊按了下行鍵。等待電梯的時候，林默無意間瞥了一眼走廊儘頭的方向。那裡是茶水間和洗手間，此刻一片昏暗，隻有一盞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就在他收回目光的瞬間，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茶水間的玻璃門上，倒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很淡，像是霧氣凝聚而成，輪廓扭曲，不像是正常的人影。
林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轉過頭，看向茶水間。
那裡空無一人。
隻有冰冷的玻璃門，反射著應急燈昏暗的光。
“怎麼了？”王磊奇怪地看著他。
“沒……沒什麼。”林默搖搖頭，隻覺得背後有些發涼，“可能是看錯了。”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門緩緩打開。
林默跟著王磊走進電梯，按下了一樓的按鈕。電梯門關閉，將那片昏暗的走廊和茶水間隔絕在外。
他靠在電梯壁上，閉上眼睛，試圖甩掉剛才那詭異的感覺。
一定是太累了，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他對自己說。
天穹科技，這麼大的公司，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然而，當電梯下行，輕微的失重感傳來時，他仿佛又聽到了那陣若有若無的、如同電子噪音般的低沉呻吟，就像剛才電腦屏幕上亂碼發出的聲音，若隱若現，縈繞在耳邊。
他睜開眼，看著電梯裡冰冷的不鏽鋼內壁，以及上麵自己略顯蒼白和疲憊的倒影。
心裡那個聲音卻在悄悄說：
也許，這光鮮亮麗的玻璃幕牆背後，隱藏的東西，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而他的第一周，似乎隻是一個開始。
周三晚上十點，辦公室裡隻剩下不到五個人。林默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麵前的ppt還有最後兩頁沒做完。趙姐下午臨時加了任務，要求明天一早就要在部門例會上用，語氣裡的催促幾乎要透過郵件滲出來。
空氣裡彌漫著速溶咖啡和紙張的味道，混合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難以形容的怪味，像是長時間封閉的房間裡揚起的灰塵，又帶著一絲……鐵鏽味？林默皺了皺眉，以為是自己太疲憊產生的錯覺，起身去茶水間接水。
走廊裡靜得可怕，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茶水間的燈是聲控的，他走進去時，燈光“啪”地亮起，慘白的光線照亮了裡麵的微波爐、飲水機和一排排貼著標簽的咖啡杯。
他接了杯熱水，吹了吹，目光無意間掃過靠窗的那個角落。那裡放著一個舊的文件櫃，櫃門似乎沒有關嚴，露出一道縫隙。林默記得這個文件櫃好像很久沒人用了，上麵落著一層薄薄的灰。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眼角的餘光似乎看到，那道縫隙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是光嗎？不像。更像是……一雙眼睛？
林默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那個文件櫃。
沒有任何動靜。櫃門依舊虛掩著，裡麵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
“媽的，一定是太累了。”他低聲罵了一句，端著水杯快步走出了茶水間。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幾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剛坐下，他就聽到了一陣聲音。
“滴答……滴答……”
很輕，很有節奏，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林默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聲音是從他身後傳來的，似乎是……走廊的方向？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辦公區的燈大部分都關了，隻有他這一片和趙姐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走廊隱沒在黑暗裡，隻有應急燈發出幽綠的光。
“滴答……滴答……”
聲音還在繼續，不緊不慢，在這死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林默皺起眉頭，這棟大廈的隔音效果應該很好，怎麼會有水滴聲？而且聽著不像是從洗手間傳來的，更像是……就在走廊裡。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萬一是什麼水管漏了，通知物業也好。
他站起身，儘量讓自己的腳步聲輕一些，朝著走廊的方向走去。越靠近，那“滴答”聲似乎越清晰，同時，那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也更濃了。
走到走廊入口，他停住了腳步。
黑暗中，那“滴答”聲還在持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一步步靠近。
林默的心臟狂跳起來，一種強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想起了王磊之前說的話，想起了周一晚上看到的那個扭曲的影子。
他不想再往前走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從趙姐的辦公室裡傳來。
是……低語聲？
很輕，很低，聽不清在說什麼，像是有人在喃喃自語。
趙姐還在辦公室？
林默愣了一下。他以為整個樓層除了他，就隻有另外兩個還在加班的其他組同事，沒想到趙姐也沒走。
那低語聲時斷時續，帶著一種奇怪的韻律，不像是在打電話，也不像是在思考工作。林默站在走廊入口，進退兩難。一方麵，他被那詭異的“滴答”聲和鐵鏽味嚇得不輕，另一方麵，趙姐還在辦公室，他覺得稍微有點安全感。
他定了定神，決定先回工位。反正他的事情也快做完了，做完趕緊離開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