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從頭發上拔下一根發卡,學著電影裡的樣子笨拙地撬鎖。幾次嘗試後,“哢噠”一聲,鎖開了。
抽屜裡隻有一份文件,用牛皮紙袋裝著,封口貼著泛黃的封條,上麵寫著“恒遠紡織廠事故檔案絕密”。她撕開封條,裡麵掉出一張黑白照片和幾份報告。
照片上是一群穿著藍色工服的女工,站在一棟老舊廠房前合影。她們的臉上帶著疲憊的笑容,站在最前排中間的那個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眼神清澈——赫然就是下午報紙上那個跳樓女工的模糊身影的清晰版本。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兩個字:蘇梅。
而在照片掉落的瞬間,林薇看到文件袋底部,躺著一枚鏽跡斑斑的工牌,工牌上的照片已經模糊不清,隻有姓名欄裡的“蘇梅”二字,還能勉強辨認。工牌的掛繩處,纏著一圈暗紅色的細線,像是某種編織手繩的殘餘,而在工牌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像是被利器劃過的凹痕——和她剛才在血紙上看到的指印形狀,驚人地吻合。
電梯廳突然傳來“叮”的一聲,這一次,不是到達的提示,而是電梯運行時發出的、金屬摩擦般的尖銳異響,伴隨著電纜斷裂的“劈啪”聲,在寂靜的17樓回蕩。
林薇猛地抬起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整棟恒遠大廈的燈光都熄滅了,隻有她所在的17層,還有幾扇窗戶透出慘白的光,像一隻巨大怪物睜開的、充滿惡意的眼睛。
而在那片黑暗中,她仿佛看到無數雙眼睛,正從各個角落,靜靜地注視著她這個深夜加班的“闖入者”。
她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隻有三個字:
“快離開。”
茶水間方向再次傳來了聲音,這一次不是悶響,而是清晰的、剪刀開合的“哢嚓”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裁剪著什麼,也像是在……倒計時。
林薇緊緊攥著那份蘇梅的檔案,指甲幾乎嵌進肉裡。她知道,自己卷入的絕不僅僅是一份加班報告那麼簡單。這座大廈的牆壁裡,似乎真的囚禁著一個不甘的靈魂,而“回聲”項目,或許就是喚醒這股怨念的鑰匙。
現在,她必須在被這棟樓“裁剪”之前,找到逃離的路,以及……那個冤魂背後的真相。
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那條“快離開”的短信像一道催命符。林薇顧不上細想是誰發來的,將蘇梅的檔案塞進包裡,抓起桌上的外套就往電梯廳跑。
走廊裡的聲控燈徹底熄滅了,隻有應急通道的指示牌發出幽綠的光。她不敢走樓梯,隻能祈禱電梯還能運行。跑到電梯廳時,她赫然發現三部電梯的數字顯示屏都亮著,卻全部停在“1”樓——地下室。
“哢嚓……哢嚓……”
剪刀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女人壓抑的啜泣,仿佛就在走廊拐角處。林薇嚇得渾身發抖,轉身就往消防通道跑。推開沉重的防火門,一股濃烈的黴味撲麵而來,樓梯間的聲控燈亮了一下就熄滅了,隻剩下她自己的喘息聲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
她不敢停留,一階一階往下跑,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跑到16樓時,她突然聽到上方傳來腳步聲,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那種穿著布鞋的、輕柔的“啪嗒”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林薇不敢回頭,拚命往下跑。跑到10樓時,她感覺有人在拽她的頭發,猛地回頭——樓梯間空無一人,隻有一盞壞掉的聲控燈在頭頂忽明忽暗,燈光閃爍間,她似乎看到樓梯扶手的陰影裡,有個穿藍裙子的小女孩身影一閃而過。
終於跑到一樓大廳,林薇撞開旋轉門衝到外麵。夜風格外冰冷,吹散了她一身的冷汗。她回頭望去,恒遠大廈像一頭沉默的巨獸矗立在夜色中,17層的某個窗口,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
她掏出手機想報警,卻發現沒有信號。這時,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她身邊,車窗搖下,露出陳默疲憊的臉:“上車。”
林薇愣了一下,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陳默?你怎麼……”
“先離開這裡。”陳默沒有解釋,踩下油門,轎車迅速駛離了恒遠大廈。
車開出去很遠,林薇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些。她看向陳默,他的臉色比在公司時更加蒼白:“剛才的短信是你發的?1703室的文件……”
“是我。”陳默打斷她,目視前方,“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蘇梅,對吧?”
林薇驚訝地看著他:“你早就知道?”
“我父親以前在恒遠紡織廠當會計。”陳默的聲音有些沙啞,“1998年夏天,蘇梅‘跳樓’後,廠裡突然遣散了所有工人,我父親也被要求銷毀所有賬目。
他偷偷藏了一份事故報告,上麵寫著蘇梅是被工頭李建國和幾個女工誣陷偷布料,被逼到絕路……”
他頓了頓,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我父親後來得了怪病,總說看到穿藍裙子的女人在屋裡剪布料,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我進創世科技,就是想查查當年的真相,還有張啟明到底在搞什麼‘回聲’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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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想起文件袋裡的照片:“蘇梅不是自殺?”
“絕對不是。”陳默的眼神變得銳利,“我父親的報告裡提到,有人在蘇梅‘跳樓’前看到她和李建國在裁剪車間爭吵,後來李建國成了恒遠大廈開發商的合夥人。還有,‘回聲’項目的核心數據,采集點就在當年紡織廠裁剪車間的位置——現在的17層東側走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轎車駛入市區,路燈的光芒透過車窗灑在林薇臉上。她突然想起趙妍:“對了,趙妍還在公司!我走的時候讓她鎖好門……”
陳默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在路邊停下:“你說什麼?!”
他拿出手機撥號,聽筒裡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林薇也急忙撥打趙妍的電話,同樣無法接通。
“糟了……”陳默臉色大變,“趙妍之前說過,她為了討好張啟明,接了‘回聲’項目的夜間數據錄入,就在東側走廊的臨時工位……”
林薇的心沉到了穀底。剪刀聲、女人的啜泣、17層東側走廊……趙妍恐怕凶多吉少。
“我們得回去!”林薇急切地說。
陳默猶豫了一下,最終咬牙點頭:“你待在車上,我去看看。”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林薇拉住他,“趙妍是因為我才留下的,而且我知道蘇梅的檔案在哪裡,也許能幫上忙。”
陳默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不再反對。車子掉頭,再次駛向恒遠大廈。這一次,林薇注意到大廈門口的保安室漆黑一片,平時坐在裡麵的保安不知去向。
兩人走進大廳,電梯依然停在地下室。他們隻能走消防通道。這一次,樓梯間異常安靜,連風聲都沒有,隻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
走到17樓,防火門剛推開一條縫,林薇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她和陳默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走進辦公區。
辦公室裡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趙妍的工位上,電腦屏幕亮著,顯示著“回聲”項目的數據界麵,但人卻不見了。她的手機掉在地上,屏幕碎裂,旁邊是那把林薇給她的水果刀,刀刃上沾著暗紅色的液體。